“在想什么?“
慕容凤夜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她竟然毫无察觉。
杜兰若见了见礼,又回转身,看向远处的江和海。
雨雾朦胧中,山脚下的一江秋水流过,无数的雨点飞落其中,泛起万圈涟漪。
“我想明白了。来此,是宿命,也是使命。我既然答应了,要替你做事,就要尽心尽力。只希望,有朝一日,见到我的母亲,可以放她一条生路。倘若她真的有罪,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就当是,为她赎罪。“
“就算是,你在乎的人要你离开,你也不走吗?“
“我想明白了。命如棋局,我只是一颗小小的棋子,而你才是下棋的人。赢了,是你赢。输了,是你输。而我只想做一颗有用的棋子。“
慕容凤夜看着杜兰若,看她貌似柔弱,却又倔强的模样。
多年之前,有另外一个女孩也说过这样的话。
慕容凤夜依然清楚的记得,她说的时候,绝望的眼神。
然而,杜兰若却是截然相反的想法,她甘心只做一颗棋子。
“或许这是一盘棋,但下棋的人,不是我。“慕容凤夜说道。
“这一切,都是妖王在离开的时候安排好的,我的存在,只是为了一千年前的使命。“
孟静悦死之前,说的那番话,刻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慕容凤夜记得,那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
记得那天,哥哥带着他,去了冰火岛。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楚晏祺带领仙派的弟子,围攻慕容山庄。
楚晏祺使出天星式,一道流星划过,将结界撕开了一道口子,仙派的弟子趁机入侵山庄。
幸亏,慕容凤夜及时赶回来,借助穿云石碑的力量,及时修补了结界。
他将手掌按在穿云石碑上,借助天地之间的灵力,加强结界,他张开翅膀,带着灵力的风席卷整个山庄,将闯进来的人驱逐出去。
山庄的大门打开,外面是一片混战。
仙派之人,法力高强,一时之间,难以击退。
楚晏祺浮在半空中,垂下眼睛,傲视着下面的人类和妖精。
他的姿容宛若风烟,浮动在天穹的边缘。
“天星陨落。”楚晏祺扬起手向着天际,使出了天星式。
他话语刚落,有一颗流星飞落天际,正落在一群妖精身上。
一声巨响,在地上留下一个深陷的大坑,妖精也化为灰尘。
他不在乎会误伤,有几个人类,正与妖精混战,一同泯灭。
“天劫无痕。”楚晏祺仰手使出法力,又一颗天星陨落。
天堕之火笼罩,将无数的妖精吞噬,慕容山庄的脚下成了死亡的炼狱,皮肉烧焦的味道几乎让人窒息。
慕容凤夜用妖法布下结界,张开巨大的翅膀将天空笼罩,黑夜的灵力无边的蔓延,天星式的法力被隔离在结界的外面。
然而,在激战的最后时刻,孟静悦背叛了慕容山庄。
只见孟静悦抱着哥哥的尸体,走在上山的路。四周黑色的雾气缭绕,浓稠而艳红的血,撒在长满青苔的石阶。
慕容凤夜想要救哥哥,可惜他的魂魄已经离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找不到哥哥的魂魄所在。
孟静悦拖着滴血的凋零剑,走到慕容凤夜的面前,将剑递到他的手里。
“是我杀了你哥哥,你杀了我,替他报仇吧。“孟静悦的神色之中,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仇恨。
“为什么?“慕容凤夜问道。
“因为,我恨你,我要杀了你,而云少爷,要阻止我。“
孟静悦就是要刺痛他,她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心。
“我恨你,在这个世上,我最恨的就是你。
我为了你,背叛了家门,而你却只是在利用我。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只因为我是孟家的人。
这一生,我过得太累了。费尽了心力,为你看守门户,却换不来,你的一点怜惜。你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谁离你近了,都会受伤害。
说到底,你只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任你摆布。是你把我逼上绝路,死对我来说,是种解脱。“
孟静悦将剑尖对着自己的心口,看着慕容凤夜一点一点将宝剑刺入她的胸膛,她的血喷溅在他的身上,是滚烫的,他舔了舔被血**的发丝,有着腥咸的味道。
孟静悦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竟然露出笑容,她终于解脱了。
她扬起沾满鲜血的手,想摸了一下他的脸,可是她没能做到。
她只能,最后再深深的看他一眼,说道:“不要再来找我,只愿生生世世的轮回里,我们都不要再相见。“
当时,慕容凤夜不知道,什么是心痛。
时隔七十年后,他终于能够感觉到,心是怎样的痛,那种悲怆,难以言喻。
慕容凤夜走到山巅,看向山庄的外面,幽冥的花海环绕,黑色的云气弥漫,还有那高耸入云端的玉石砌成的古碑,在这属于妖界的地方,对于一个人类的女孩,是多么的危险。
当年,孟静悦也喜欢站在山巅,俯瞰着整个山庄。她如男孩子般的性格,坚韧,执着,难以击倒,到最后,却是绝望而死。而他身边的这个女孩,看似柔弱的模样,远比他想象的坚强。
“我有件东西要给你。“慕容凤夜伸手,一把宝剑出现在他手中。
他凝视着宝剑,手指从剑鞘的花纹上滑过,说道:“我毁了你的宝剑,如今,还给你一把。“
杜兰若她能感到剑身上的灵气,必定是一把非同寻常的宝剑。
“这是凌霄宫的掌门信物,凋零剑。如今,你是凌霄宫的掌门,凋零剑是你的。“
杜兰若接过来,细长若鱼骨的宝剑,拿在手中并不沉重。
她将剑出鞘,锋刃的冷光乍现。她能感到,剑的周身有阴气环绕,她持剑的手上,有丝丝缕缕的凉意,侵入她的肌肤。
“你用的时候,要小心。凋零剑曾经流落魔界多年,沾染了不少的邪气,若是你无法压制住它,就会被它反噬。“
“凋零剑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当年,这把剑随秦邵掉下山崖,我派人去找了回来。这三年,凌霄宫的掌门之位一直空缺,所以我就代为保管了。“
“另外的一件信物,掌门玉扳指,在哪里?“
“我派去的妖精,只在草丛深处,找到了凋零剑。掌门玉扳指和秦邵的尸体一起失踪了。“
“失踪了?“
“或许,他根本没有死。“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怎么有生还的可能。“
“这世上的事,都很难说。想当年,楚晏祺从地狱之火中走出来,一样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