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尚是晴空万里,今朝已然暴雨倾盆。
下唐国都武阳城迎来了十年来最大的一次降雨,大街小巷上除了噼里啪啦落地的雨以及狂啸的风,已然见不到其他。家家户户将宅院、门面关的死死的,偶尔传来些许微弱的嬉笑声的地方,却是常年开放的花街。
然而就在这个正被大自然所征服的国都之中,一个弱小的身影,从城北走了过来——一身道袍被雨水死死的压在身上,头发如同烂泥一样紧紧的贴在脑后,透过朦胧的水雾,一个稚嫩的脸逐渐变的清晰,正是在极仙观呆了许久的林凡。
自武阳被围,下山查探便成了林凡的日常。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是见到了武阳城门再度开启,然而偏偏天公不作美,暴雨如注。
林凡打小便风吹日晒雨淋雪埋,虽此时行路艰难,但总算等到了完成师傅嘱托的机会,自然一刻也呆不下去。
只是,大雨天,大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自己又不识路,这该怎么走?
透过雨帘,林凡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酒香。循着香味,林凡很轻松的便找到了那家卖酒的酒肆。见店门紧闭,林凡挠了挠头,心想:这店虽然是打烊了,但问个路应当不碍事吧?想着便敲响了店门。
连续敲了四五下,里面才传来人语声。
“谁啊?大雨天的扰人清静!”
听到询问,林凡忙回道:“店家,俺……”话才说了一半,店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披着外衣的老头儿探出头来,见着外面这个落汤鸡似的道士,心里的烦闷一扫而光,“噗哧”一下便笑出了声:“小道长,您这是搞的哪一出?”
林凡尴尬的笑了笑:“店家,俺问个路。”
老头儿欣然点头道:“这大雨天的,道长里面来。”说着便将林凡让到了店里。
林凡本只想问个路便离去,见老头儿一脸热情,却也不好推辞,只得按店家说的坐到了桌旁。
不多久,老头拎着一壶酒走了回来,满满的给林凡斟了一碗,也不管林凡是否会喝,喜滋滋的对林凡说道:“小道长来的巧,昨儿刚出窖的新酒,来,尝两口。”
林凡闻言也不推辞,端起酒碗便喝了下去。从来都是只闻酒香未吃酒味的林凡这一口下去,只觉一股辛辣直冲脑门。强忍着将口中烈酒一股脑吐出来的冲动,林凡双眼一闭,硬是给咽了下去。再度睁开眼时,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溢出了眼角。
老头儿嘿嘿一笑,当是看出了林凡不会喝酒,忙又给沏茶倒水。
林凡折腾了半天,终于将肚中翻腾的酒气压了下去,才对老头儿说道:“店……店家,俺,只想问个路来着。”
老头儿一直脸带笑容的看着林凡,听到这里,微微颔首道:“小道长客气了,尽管问。”
“驸马府往哪走……”林凡见老头儿甚是好说话,也便不再绕弯。
老头儿脸上的笑容却是猛然一呆,偷偷的瞟了眼店门,见已关的死死的,方才转过头来,低声朝林凡说道:“小道长……问这个作甚?”
林凡挠了挠头,心下奇怪,这老头儿怎么忽然变了脸色?
“俺,俺这不是帮人送东西去驸马府么。”
老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奇怪的看了眼林凡,压低声音说道:“小道长,如果只是帮人送东西,那你也不用去了,谁也别问,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
林凡一脸的问号:“这……这是为啥?”
老人静静的给自己倒了碗酒,滋了一口,方才说道:“这驸马府啊,昨儿刚抄家了!”
林凡一呆:“抄家?谁抄谁的家?”
老头儿哼了一声:“还能谁抄谁,自然是朝廷抄驸马爷的家!”
林凡心里一急:“那……那吴驸马人呢?”
老头儿一口干了碗里的酒:“家都给抄了,肯定是被杀头了呗!”
林凡一听,脑子里却是忽的变成了空白。
这时,一碗酒下肚的老头儿却是打开了话匣子,把最近武阳城疯传的杂七杂八的事情叽里呱啦给说了个彻底。
林凡越听越心凉,到后来,实在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了,便忙又问了一遍驸马府该怎么走。
略微有些醉意的老头儿见林凡仍旧要去,想着反正他是道士,那些个官老爷应该也不会把他怎么着,便说给了林凡。
林凡听明白之后,却是一刻也呆不下去,当即告辞而去。
等到林凡赶到驸马府时,雨已经是小了很多,街上也能见到三三两两的人影了。
抬头瞧向府门,见上面正贴着两道大大的封条。林凡心道老头所言不假,心情更加糟糕。
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喝问:“呔,做什么的?”
林凡一呆,转过身来,却是见一捕快模样的人正一手按刀,警惕的打量着自己。
林凡似模似样的作揖道:“官爷,贫道自极仙观来,路过,好奇看两眼。”
捕快见他一身道士打扮,又听是从极仙观来,却是不敢再怠慢,忙低身回道:“小道长,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儿,您还是快快离去吧。”
林凡心道:想那吴先生是师傅认识的人,自也不是一般人,应当不会随随便便就丢了性命。那老头儿估计是听人瞎说,眼前这捕快应该知道的多一点,不如问问。
“官爷,不知这吴驸马却是犯了什么事……”
本来低眉顺眼的捕快一听林凡问起驸马府之事,整个人又忽然警惕了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林凡,右手又悄悄的落在了腰间刀柄上:“小道长,何故问起这个?”
林凡习惯性的挠了挠头,说道:“俺……”
这“俺”字一出口,却见捕快眼睛一瞪,嘴角一扬,冷笑两声道:“哼,原来是个假道士!鬼鬼祟祟,怕不是驸马府叛逆的同党吧!”说着右手已是抽出了腰间长刀。
林凡一愣,却见那捕快已是提刀走上前来。正要解释两句之时,刀刃已经架在了脖子上,林凡只觉得被雨水冲的麻木了的脖子上汗毛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