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竞技场。
放眼望去,面积足有足球场那么大。
竞技场中有两道围墙。
外围是白色花岗岩。内侧墙壁全都由大块墨色玄武岩堆砌而成,琳琅满目的武器悬挂其上。为了避免误伤到观众,黑白之间的夹层中刻绘着由炼金法阵所组成的安全线。
黄沙覆在大地之上,和被鲜血浇灌出的斑驳红褐色一起,占据掉观众的全部视线,只看一眼就令人觉得热血沸腾。
即便好几百年来阿瓦隆世界一直都在承受着魔兽入侵的压力,可这里的角斗却从未有过间断。每天,它总是按时开启厚重无比的包铁大门,呼唤着鲜血的到来。
为名、或为利而报名参赛的武者们,抱着抛洒热血之心,回应着竞技场的无声呼唤。每一场角斗,都为这个狂野的城市带来无穷无尽的活力。
现在,这座足以容纳三万人的竞技场大门,正为一个铁盔覆面的武者而开。
观众们的视线,顿时聚焦在进场的铁面身上。
他们短暂地忘却欢呼。
铁面遮掩住头部并不稀奇,有很多角斗士不想被人认出自己的真面目。古怪的是,这个角斗士竟然手戴镣铐,不怕死?嫌自己命太长?
一些眼力劲好的观众赫然发现,那镣铐是特制的,只有武尊级的武者才有可能挣脱。
难道今天的对战者是武尊级?
不可能!
这里举办过最高层级的比赛,也只是八阶星魂境武者的对决而已。而那一场,刚刚崛起的萧家做足了宣传,漫天派发传单。
好奇也是一种噱头,让观众老爷们的心立即紧悬起来,关切起这个镣铐铁面接下来的生死。而坐在主席台上的清水炎,则满意地勾起嘴角,他要的就是这种好奇的表情。观众们越上心越期盼,就代表着进账的钱越多。
他环顾那些低声交头接耳的观众们一圈后,就低头注视着场上那个安静的铁面。
小子,就给我战斗到死吧。
塞住言彬嘴巴,给言彬套上铁面,带到竞技场搏杀,这就是清水炎的点子。
就算言彬赢了第一场,那还有第二场等着他。鲜血染红的残酷竞技场上,可没有百胜勇士。清水炎不在意言彬能否赢,或是赢几场,因为言彬的下场只有一个,死,然后心脏被挖出,供家族炼制秘药。
挣扎吧,越久越好!
在听到观众们爆出的欢呼声后,清水炎嘴角笑意更甚。
高台上,司仪将鲜红的花瓣从半空中洒下。很快,那些美丽而娇柔的花瓣,就与黄沙混在一起,被进场者无情踩在脚底。
看到双方均已进场,观众们再度爆出欢呼声。他们满怀热切的期待着,到底是哪个角斗士会如同那些悲惨的花瓣一样被胜利者踩在脚下,被挖出心脏。
坐在清水炎身旁的萧远山偏过头,低声询问:“炎哥,差不多开始了?”
他不知道清水炎为什么会好好提出这个车轮战的要求,不过他不想多问。清水炎在清水家族也是颇有分量的长老,能满足的要求尽量满足就好,反正自己也不亏。
清水炎倨傲地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
萧远山笑笑后,就抬手召来仆从,低声吩咐几句。
仆从匆匆离开。
很快,接到小纸条的司仪就举起扩音喇叭高喊着:“诸位,容我介绍本次角斗的两位武者。”
他的手,遥遥指向一个二十出头,眼角有刀疤的金发男子:“杰米,来自欧陆的击剑士,一阶星魂境武者。”
然后他指向言彬:“无名,来自冬月国的守擂者,实力不明。”
听到这番介绍,观众们顿时爆出嘘声一片。
“不想说出名字就算了,连实力都不透露吗?什么时候竞技场有这规矩了?”
“就是,还假模假样的用那么高阶的镣铐锁住,老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操!”
“不说明实力,我们怎么下注啊,是不是?”
司仪连连抬手。“诸位,诸位,这次的规则和以往不同!请听我说!请听我说!”
在他的努力安抚下,暴怒的观众们终于安静了一些。
司仪擦了把汗。
“今天的项目是,车轮战!”
熟知规则的观众们,眼光霎时热切起来。他们没理会司仪在那啰里吧嗦,而是纷纷将视线偏移到那个安静的铁面身上。
“车轮战?哦哦,看来今天的票价蛮值的嘛。”
“哼,也不一定吧,说不定那个守擂的铁面第一轮就挂了。搞不好就是噱头,骗我们下注那个铁面。”
感觉说得挺有道理的,那人问着同伴:“那你下注哪边?”
同伴朝还在滔滔不绝介绍规则的司仪努了努嘴:“不急,听听赔率再说。”
嘈杂声渐渐响起。
小贩叫卖声,相互讨论声,高声下注声,充斥在竞技场内。
戴着铁面的言彬却恍若未闻。
自从进场起,他就透着铁面露出的些许空隙暗暗观察着竞技场,试图找寻到逃脱的办法。铁镣铐的强度他早已试过,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司仪的介绍也透出可怕的信息,他知道自己今天最有可能的结局是什么。
死。
失败战死、或是力竭而死。
言彬可不打算放弃。
路,是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前方的道路既然被堵死掉,那就要靠自己,再去开出一条新路!
思考对策的时候,他抬起头,瞄了眼主席台上那个高瘦的中年。
似乎察觉到了言彬投射而来的冰冷视线,清水炎冷笑着将目光迎上言彬。奇怪的是,他发现言彬只是匆匆一瞥,就迅速转移视线,往看台四周环顾而去。
清水炎愣了下,很快就察觉到言彬的意图。
想逃跑?那就尽管试试看。
小子,努力点,像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苦苦挣扎吧。你挣扎得越久,我就越高兴,观众们也就越开心,钱也就越多。
清水炎居高临下俯视着场下那只安静的小老鼠,面上的阴冷笑意更甚。
看台下的言彬,面无表情的收起观察的目光,将视线定格在对面的金发剑士上。他没有武器还带着镣铐,而那个剑士却被允许佩戴刺剑。
言彬没有抱怨不公的念头,想都不曾想过。他此刻的想法只有一个,争取时间,思考出逃跑的办法,争取到逃跑的时机。
冗长的规则介绍终于完成,司仪上扬的手臂猛然下斩!
“开始!”
金发剑士抽出刺剑,蓝色的眼眸中闪着灼热。尖细的刺剑在他手中微微颤动,好似伺机吐信的毒蛇一般,嘶嘶作响,缓缓逼近。
面对眼中火热的对手,言彬就这么站着不动。
看到无名铁面动也没动,金发剑士脚步没停,不过行动时却愈发小心。吉米谨慎逼近,一直逼近到彼此间距两米左右时,他发现铁面还是一动不动。吉米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他就眯起眼。他的后脚跟开始在黄沙上缓慢后移,挤出一个浅浅的土坑。
这是蓄力,准备攻击的前兆。
可吉米发现,就算是这样,铁面还是没动!
他不怕?还是不知道刺剑的攻击方式?可惜铁面的头部完全被覆盖,吉米无法从那狭小的窄缝中看出对手的心思。
他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五秒后,吉米便沉下心,打算刺出螺旋剑。
螺旋剑,速度快,威力巨大,可惜需要长时间的蓄力,是个不大实用的攻击手段。但铁面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却是个使用螺旋剑的好机会。
于是吉米改虚为实,手臂肌肉立即扭曲着,在固化的作用下,发出微不可闻的咯咯声。
当然,在做准备的同时,吉米的视线不敢偏移铁面哪怕是半公分。只要铁面稍有动作,他就立即放弃蓄力的动作,直接攻击。奇怪的是,看到自己这副明显是在蓄力的动作后,铁面依旧没有动,就好像一尊铁铸而成雕像。
雕像散出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吉米忍不住咕咽着喉头,感觉难以忍受。
竟然敢小瞧我?
吉米湛蓝色的瞳孔赫然扩散一圈,闪耀出嗜血的杀意!
嗖!
与此同时,吉米脚步猛然前跨,刺击迅疾如风。在呼啸不止的螺旋气流中,金发飘飘的吉米赫然发现,对手早已不见人影?
我要死了……
绝望下,他闭起双眼,等待痛苦降临的那一瞬。
半晌。
扔下的酒瓶、以及观众暴怒声,唤醒了正在绝望等死的吉米。
“为什么不杀了他?”
吉米睁开眼,看到铁面正拄着沉重的斩剑,剑尖插地。投向自己的视线内,看不出悲喜。
刚才为什么不杀了我?那个速度,想杀掉我的话,易如反掌。
任凭吉米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难道,难道……他认为我不配做他的……
一股无力挫折感迅猛上涌,吉米低着头,眼神涣散。他的手臂忽然下垂,手中刺剑咣地一声跌落在地。
细如手指头的剑锋无力地扭动着,挣扎着,最后无奈地沉寂在黄沙地中。
而观众们的怒喝声,越来越大:“杀,杀!你这白痴,还不赶紧杀掉那个没用的家伙!”
看到对手那个样子,言彬知道他已彻底失去战意。
即便是这样,言彬只是拄着剑。那些朝他投掷的垃圾和酒瓶,他视如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