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风在一片漆黑的社团楼里摸索着前进。
断电之后上官燕和叶小露的反应,让灵风很是好奇,但上官燕完全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是让他去找林灵,并说自己不方便继续留下。
他其实怄了一肚子火。
先是接二连三的敌意相向,然后还要在一片漆黑中找人。早知道好人这么难当,他就不趟浑水了。
不过,脑海里突然想起自己特别爱闹腾的妹妹,灵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到了二楼,灵风便驻足,侧耳倾听着楼道里的动静。因为是环形的社团楼,哪怕有一丝的声线,也总会在楼道里传递放大,与其一个个活动室找,还不如先定位一下位置。
不过,听了一小会,却毫无收获。
灵风不仅有些意外,心中却越发的担心了起来。
无法,灵风只好顺着楼道一个个活动室找了。
大部分活动室都是空荡荡,不过,与一楼活动室不同的是,二楼的活动室全部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墙壁洁白、地板铮亮,活动室的物品和桌椅都有序的堆置在一侧,而一路上连着几间活动室几乎相同的摆放,不禁让灵风觉得,这大概是出于同一个人或者一组人之手。
走到下一个活动室的时候,看到了门上的门牌,灵风禁不住皱了皱眉。
门牌上黑色的机甲在夜色下泛着冷冷的光芒。
灵风不由得探头向活动室内望去,但下一个瞬间却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与冲动,情不自禁灵风便拧上了门把手,然而,理所当然,被石进锁上的门纹丝不动。
突然,只听见一声娇喝。
“你居然还敢回来!”
灵风身后传来一个熟悉、清脆的声音,他不禁一愣。
“回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回事,便听见一阵破风声传来。灵风心中一惊,赶紧排去心中疑问的干扰。
一个迅捷的侧身,灵风只能见到一团黑影扑下,他丝毫不敢犹豫,右手一个前突,便已成爪状在半空中抓住物体。
应该是木棍之类的东西,被他稳稳拿住,让他不仅松了口气。然而,紧跟着,木棍头上似乎还系着一团湿软的东西,却是后势不止,直接打在了他头上。
楼道漆黑,对着夜空下的光线,灵风闪电般的反应只接住了来招,却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什么人。不过,等那团东西糊在他脸上之后,霎时便知道什么情况了,满心又气又想笑,还充满着无奈。
“好了,林灵同学,我们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咋一见面就拿把湿拖把往我脸上招呼呢?”
灵风左手拂去挂在脸上的拖把,右手却是不敢大意依然扣着把柄慢慢放下。
他现在的摸样可是十分狼狈,拖把浸了不少水,这一扬一甩,直接全打他头发和脸上了。庆幸的是,灵风嗅了嗅发现还好不是拖完地的拖把,不然他都无法想象他现在头发和脸颊下滴水的样子。
撩开拖把后,林灵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虽然没见也就一会,灵风咋就觉得两人的关系更尴尬了,关键是,他完全是一面倒的不知情者与受害者。
夜空泛着的淡淡光线照脸着一团糟还滴着水的灵风面庞,林灵已经完全呆住了。
她在清扫间里洗着拖把时便听见楼道的脚步声,这个时间段社团活动的人早就散了,而且碍于某些规定,不可能还有人敢留在这,她下意识就认为是搞破坏的人又来了,肚子里憋屈了老半天的委屈便化作一腔怒火涌了上来。
当然,那个脚步声的主人便是灵风。然而,因为同样在听声辨位,灵风的姿态从背后看来真的要多可疑有多可疑,而漆黑的楼道,不从正前方根本看不清人的摸样。
本来事情也未至于发展成这样,坏就坏在灵风停在了遭人毒手的“军科社”前,还伸手拧门了。也就在灵风走神的这一刹那,林灵以自己都没想到的冲动,抬着拖把一个箭步就劈了下去。
“我……没看清人……我……”
林灵浑身一软,前后这一小段的心态的浮动是她从未有过,她已经无措到连道歉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下一个瞬间,浑身一软,手里握着的拖把便掉到了地上,人便向后软倒。
灵风看着她拖把扔到了地上,刚准备松口气,结果下一刻却见林灵人向后瘫倒。
社团楼的楼道还是十分的宽阔,两人横着一站都没占到一半的地方,虽然楼道阳台有着十分安全的半高墙壁,但林灵现在自然也离了有半米远,就这么倒下去怕不是最后磕到护栏墙体上的会是林灵的后脑。虽然两人离得不远,但林灵扔下拖把后,灵风已经没有可以就近抓住的东西了。
灵风心眼还没完全放下就有被瞬间拉高,一个前倾,快速启动。下一刻,灵风弓步前倾,右手已经以捞月之势,半揽住了林灵的腰身。
灵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把林灵拉起来稳住。
“你也别这么吓我啊,感觉就这么一会时间短寿了好几年。”
灵风发自内心的抱怨着,一边把林灵扶正放开。
林灵被灵风半搂着拉起来,本来被惊慌占领的心神霎时被羞怯填满。虽然一直被称呼为女神,但其实林灵从来没和任何男生这么亲近过。
待得站稳后,林灵很快便回过神来。倒不是林灵适应力多好,而是灵风这一番动作,头上脸上的水没上往她身上滴,像是提醒着她之前得意的作品一样。
“对不起,我没看清是你,真的……很对不起”
林灵话语间都带着点哝音,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出歉意。话语间,她从制服套衫的口袋中掏出面巾纸,手忙脚乱的拽出一张,下意识便想给灵风擦擦水。
灵风哪敢让校花女神给自己擦脸,赶紧制止了林灵,接过了纸巾自己解决。
边擦着脸上和额角的水滴,灵风找了个机会开口问道。
“你看我都挨了一记了,林灵小姐,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为啥要用拖把招呼我呢?好歹是同班同学,难道我平常都显得那么邋遢吗?”
林灵本是羞愧万分的立在一旁,闻言没来由的噗嗤一笑,下一瞬间又觉得十分对不起灵风,赶紧捂住了嘴。
少女眸子七分羞三分气的注视着灵风,说道。
“倒是你,为啥这么晚还在社团楼晃悠,害得我以为是什么歹人。”
灵风颇有点无奈,他可不敢直说他的目的,只好摊了摊手,瞎诌。
“没来过,好奇,不行吗?”
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我的天啊,林大小姐,你以后遇上歹人可别再这么招呼了,你不怕我还怕呢!”
灵风真的是又气又想笑,哪有这么冲动的。不过,他也很是好奇,林灵口中的歹人怕不是恰有所指。
林灵被这么一说,脸上有点挂不住,忍不住回口道。
“我打坏人你怕啥!”
可是,下一刻马上反应了过来,脸颊霎时就热了,目光羞地赶紧错开。
灵风一时还未察觉,自说自话道。
“你这打坏人把自己赔进去了怎么办!”
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本来他对夜晚的适应性就很好,借着夜空的散光,灵风自然是把少女的羞态尽收眼底,本来是想即兴套点话的,结果这一来一回搞得他也跟着脸红了起来。
“嘛,这个……我也算是被波及了,能告诉我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灵风突然觉得自己也许该坦诚一些。
林灵开始纠结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打心底就没有一丝怀疑灵风,即使灵风完全没解释为啥他会在这里,他会去开“军科社”的门,即使她心里很清楚灵风肯定给不出正当的理由,但她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值得信赖。
算上来,她认识灵风虽然将近两年,但交谈甚少,似乎光今天发生的交谈能占了总数过半。然而,就这么前后一会,她突然发现灵风似乎在自己心中还蛮有些地位,这是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不过,信赖不代表可以依靠。纵观自己所处的泥潭,陷进来的人连自保都无力。
顷刻间,林灵便关上了松动的心扉。
“并没有什么事,我只是在打扫活动室而已。”
话语冷冷,林灵逐渐回复冷静,然而,与平静的面庞、沉稳,心里却泛起深深的悲凉之感。
灵风望着像是散去了情感的林灵,她的眸子古井无波像是锁着一切秘密一样,黑洞深沉的令人伤心。
“是吗?那不打扰你了。”
灵风微微的叹了口气,他憋得自己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林灵就是不松口。无论林灵怎么想,其实从看到她那忧郁无光的眼神,灵风便已经牵扯进来脱不开干系了。
可是,她能明白自己有多想帮她吗?
“就是因为能明白,所以才不能让你也陷进来。”
林灵咬着嘴唇,原先稍微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泛着腥味。
“这考验就让我一个人承受,不要成为我的负担!”
下一刻,两人似乎心意相通了一般,默然无语,各自转身离去。
林灵拾起地上的拖把,听着各自的脚步声远离,仿佛心要被拧碎了一般。
在黑暗中挣扎前行,袭来的不仅是凉意,还有落寞悲凉。心里有一半在告诉着她,她刚拒绝了一个依靠,而另一半却又马上提醒着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是一种复杂而又纠缠的感觉。
断了,却心乱。
林灵回到清理到一半的活动室,无力的瘫软到了最近的桌椅上,洗干净的拖把被随手靠到了门边。
毫不顾忌形象,林灵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散开的秀发一边批下,脸颊贴着木桌子靠在臂膀上,感受着三月末华东沁人的凉意,无意识散开的眸子,丝丝泪水缓缓从眼角峡口无声滑落。
夜渐黑,盼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