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那节物理课，灵风自己也是昏昏沉沉的。他感觉自己最近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一旦受到牵引，脑子便转个不停，各种思绪、想法、灵感就像轰炸一般往头脑里涌。
从那节课之后，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灵风差不多写了三十页草稿纸，用了四种不同的方法论证和提升精度。
当然，他也没忘记老吴要找他。
正常来说，他是老吴的课代表，老吴找他也是经常的事，但老吴很少在放学后还在办公室，他属于比较喜欢在家里办公的，而且，今晚是周五，学校是不安排晚自习的，也就是说老师们该下班回家了。
不过，灵风自然也是很规矩与准时的来到办公室。
走进来的时候，办公室走的只剩老吴一个了，毕竟周末，老师们也是不太呆得住。
“灵风，来，坐”
老吴看到门口的灵风，便招呼进来，他面前还放着隔壁老师座位的电脑椅，像是特意准备的。
“下午和李老师聊了一下，他刚走。”
老吴看出了灵风的疑惑，便随口说道。
李老师灵风班的班主任，也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平常两人也算是邻座，同样的高等院校硕士来高校任职，算是知己。
望着灵风坐下，老吴不慌不忙的递了杯水。
“灵风，我想和你谈一下关于你升学的问题。”
老吴十分平静的注视着灵风，等着灵风主动开口。
灵风算是明白了为啥找自己，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他也有点感慨自己是不是过得太任性了一些，这都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
“虽然不是你的班主任，但我还是多嘴一句。你有很好的天赋，不要浪费了。”
老吴幽幽的说了句，目光移开，望向窗外。
“从高一接任你们班，我和老李便发现了你。你在解题上的思路……应该说，在别的老师看来，简直一团糟，虽然通常答案都是对的。但我和老李都能看得出来，你的思路远不是这个层面上的。”
老吴从抽屉里丢了份试卷出来，上面赫然写着灵风的名字，但科目确是数学。
“老李给我的，你在用磁场强度公式解数学的球面积分。”
老吴笑了，笑的十分开心。
“解答是对的，还知道怎么在场强公式里面算积分元。”
“你说，我没教过你怎么用积分算场强，老吴自然也没交过三重积分，而看着潦草的字迹感觉你也不是事先练过的，所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老吴笑着注视着脸色有点尴尬的灵风。
灵风挠了挠后脑勺，他是真的十分的无语，这都是陈年旧事了，那是他还是刚上高中，做题目尤其随性，而这种随性就像是脑子里自然而然迸发的想法，没办法解释啊。
当然，后来的他，不得不为了高分开始随大流的使用一些解题套路。不过，即使这样，总是免不了遇到难题一时兴起就又乱来了。
望着有点手足无措的灵风，老吴宛若心知一般点了点头。
“在科研领域，尤其是基础学科如数理，有人描述过一类人。这种人思维与常人相异，他看到问题便能自然而然得出答案，但却无法表达过程，宛如无法回答为何1+1=2一般。”
他扭过椅子望向窗外，继续说道。
“历史上，出现不少这样的人，比如群论的提出者，迦罗瓦。”
老吴顿了顿，话语间显得压抑着什么。
“一代天才，提出的理论却因没人看得懂而撂在了一边。”
灵风微微低着头，陷入了浅而飘忽的思绪。他能明白但又不清楚为什么老吴要和他说这么一番话。
群论和迦罗瓦，他没了解过，但他却能体会到老吴说的那种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属于老吴说的这种人，但他试着脑补着老吴所形容的那种对数理原理自然而然的感触，却莫名产生了种捉摸不定的熟悉感。
“小子，不要以为我在夸你。”
老吴扭过头来看着略有所思的灵风，笑着道。
“这种怪才，通常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结果。一个能看透本质，却无法描述它的人，你认为能在研究领域上走多远？这是一个讲究应用的世界，无法传授、无法开发、无法应用的技术和原理等同于无。”
老吴把电脑屏幕转过来，指着上面的成绩单。
“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成绩就明白我说什么了。”
“你能算三重积分、多维矩阵，数学物理却考不进前五十，你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么？如果按照正规高考，你最多能上个普通一本，出来找个能混得过去的工作，然后呢？”
老吴腔调不自觉提高，忽又叹了口气。
“甚至不如我，读透了基础数理却来高中教了书。”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会，老吴就回到了平常的神情。
“小子，你很聪明，以前我就看出来了，你肯定在纳闷我为啥要喊你过来说这么多的废话，而我也很清楚这些话换啥时候对你说都没用，就你那随意的性子，怕不是立马开除你，你眉头都不带皱的。”
说完，突然老吴笑了。
“但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契机，我觉得应该给你个机会……不是我给，是你自己给你自己。”
他掏出自己的终端手机，轻轻一划，一个短讯以三维影像的形式投影出来。
旋转漂浮的是一个菱形花边LOGO，LOGO的中心是一个闪耀的恒星斜剖面，剖面中心突出半截赤红的长枪枪尖斜向天，如盘龙般的花纹缭绕着枪身。
“亚洲联合科技大学……”
灵风望着那LOGO喃喃道。
老吴宛如计谋得逞一般，笑容越发得意。
“原来你还是知道的……那我想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下周，亚联要来上海招收保送生。”
亚洲联合科技大学，整合了亚洲几乎前十的高等院校和无数重点研究所，现大亚洲联合体最好的大学，同时也是全世界空间科学领域排名前五的大学。不开玩笑的说，亚联的影响力是跨越军民两届，如果说传统的地球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话，那么亚联绝对算一个。
“这是我私下渠道的消息，公开消息可能晚个几天，希望你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更多的情况，老吴也没打算多说，他清楚灵风应该知道这次竞争的激烈程度与机会的宝贵性，他所能负责的就是抛出这个诱饵。
从办公室离开，走在校园小道上的灵风心神有些飘飘。
名额一定不多，但肯定有数理系的名额，他该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恍惚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确实胖子袁平。如果说本校有谁能稳过亚联数理系的笔试，那么袁平绝对在名单上，还是前几名的那种。
难道最后要和袁平竞争？灵风不由得苦笑。
袁平确实是少有的天才，少有的能在学科上给他压力的人，但这不是压力的问题，而是灵风潜意识里感觉，他去争夺数理系保送生，这样的推导有哪里不太对。
想着走着，灵风不经意间走到了校操场上，此时正值周五社团活动尾声，不少田径社团的训练与活动正在收尾。
三月的夕阳落的不算晚，5点半多一点的时间，余晖洒在橡胶与草坪上确实最美的时候。
放在以往的下课后，灵风总会来操场按自己的方法锻炼一个多小时，而今天却是被老吴占用了大半的课后时间。
不过，他今天的心思也不在锻炼上。
灵风在校田径场上也算是老面孔了，尤其是老借用别的社团的器材，一来二去关系也混的不错。
“嗨，灵风，今天咋来的这么晚，健身房管理员看没人都锁门提前走了。”
穿过田径场时，时不时有收拾东西的同学主动打招呼，扯上一两句话。
灵风一一笑着回应。有些事来得突然，但灵风自己放的也快，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受外界影响而乱了心神的人。他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田径场旁边，矮矮两层的社团活动楼。
如果他的思路没错，那么林灵能被抓到的把柄应该只有可能是社团事务，而且应该是那种学校发布的含糊不清的某条规定。
虽然接触不深，但灵风的认知中，林灵是十分聪慧、灵动的女孩子，那应该是最自由而高贵跃翔于天际的存在，而似乎肉眼可见的现在，却被某些东西束缚的不能动弹。
大战在即，情报先行。
既然灵风已经决定插入了，不管是试一把还是拼命，总归还是要先搞清楚要解决的是什么。
走进社团楼，光线一下子黯淡了不少，环形的建筑群中回响着唱诗班的歌声，而楼的另一边，是灯光寥寥的大礼堂。
灵风想起来了，学校在五月初有一场校庆，不少社团和班级都在宝贝节目。他作为毕业班的考生，确实是接触的少了些，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
走在社团楼的楼道里，路过的活动室几乎都是空荡荡鲜有学生，甚至有些活动室的门牌因为时间太久而氧化褪色、泛起皱褶。
灵风踮起脚往身边的活动室里看去，只见活动室满是乱堆乱放的器材设备，地上墙上更是散布着各种污迹，更有甚者，墙上被喷涂了各种壁画。
灵风不由得叹了口气，虽然他不怎么参加社团，但入学前泛亚学院可是没少在招生宣传中渲染自己的社团氛围。
如果他见到的这些就是曾经泛亚学院鼓吹的社团，那真的是让人十分的失望。
走着走着，灵风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犹豫。
林灵如果是为这样的社团工作或者是打掩护，该怎么办？
灵风眉头越皱越紧，脚步却没有变慢，回响在楼里的唱诗班歌声却是越发清晰，那是一首经典的民歌《茉莉花》。
踏进礼堂大门，映入眼帘的是灯火辉映的舞台，舞台上自动阶梯站着三排穿着白裙的女生，正在合唱指挥下层叠递进的和着歌。
灵风眯着眼睛扫了一排，确是意外的发现林灵不在合唱队中。
他也无法，这栋楼现在似乎只有这里还有些人气。
灵风倒也不是很着急，在大礼堂最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有预感今晚他能解决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