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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大画师

秋去春来,岁月更替,转眼间五年的时间过去了....

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遗忘掉很多的东西..

但是,有些记忆却依然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令人恍若昨日,难以忘怀!

周本道变了,彻底的变了,在这五年的时间,他似乎换了一个灵魂,换了一副躯壳!

自从妻子死后,再也没有人看见他哭过,也没有人看见他笑过...他独立独行,深居简出,整个人就犹如看破红尘的僧侣,在这人世间沉默寡言!

他的眼神冷漠,但却绝对不是那种颓废的愤世嫉俗,而是带着一丝沉稳,带着一丝淡然,带着几分超然世外的睿智感觉....

自从妻子死后,原本一直给人做工的周本道,彻底的放弃了这份工作,他谢绝了以前主顾的邀请,带着孩子蜗居在了这狭窄破落的四合院,除了一些日常所需的购买,他基本上很少出门了....

无论春夏秋冬,周本道都会在夜晚,坐在院子里,喝着酒,看着满天的星斗,然后喝醉了以后,在那漫天星光下作画.....

酒醉人癫狂,但是周本道却并不癫狂,仿佛烈酒可以让他更加清醒,仿佛烈酒可以让他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世界...

喝醉以后,他的面色深沉,犹如换了一个人,一个是他又不是他的人...

周本道每晚都会画一副画,画中的主角,永远都是一个面容朴素的女子,尽管在他的笔下,这女子神态各异,但是,这女子的年龄却仿佛永远被定格在了二十八岁,从来就没有变过....

周本道完全沉浸在了作画之中,似乎只有在作画的过程中,他才会找到曾经的快乐!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寻找到逝去已久的乐趣!在他的笔下,一滴一滴的墨水,随着他的手,渐渐的,融入到了宣纸之上,他似乎回到了那年,回到了那天,在妻子生产前,那最后的温馨时分!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才会浮现出笑容!

周本道会作画的消息,渐渐的流传了出去,所有人都很好奇,左邻右舍争着来看,到了最后,就是相隔百里的京城,也会有人慕名前来观看...

据说,周本道的画,具有某种灵性,让所有观看之人,从心底会升起一种莫名的哀伤....

周本道是一个凡人,以前是,现在也是,他还需要生活,哪怕他自己无所谓,但是为了孩子,他还是在家中开办了一个画室,专门给人作画!

周本道不画山,不画水,不画天,也不画地,他只画人,而且是即将死去的人,他的画栩栩如生,就宛若活人一样...

渐渐的,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不但汉阴县,就是京城中,一般人家里如果有丧事,也会千里迢迢前来找他作画...

据说他的画,连京都最有名的大画师也自叹不如,因为他的画,有魂!他的画,是活的,那些逝去的人,在他的笔下,就和生前一般无二...

周本道出名了,一画难求,但是,不是所有人上门他都会去的,他只给贫苦百姓作画,至于报酬,一般他只要一壶酒,至于铜钱,别人给多少,他就拿多少,从来不主动索取....

那当年的婴儿也长大了,如今五岁了,周本道给他取名周雨凌,小家伙每天不是陪着周本道到处去给人作画,就是偷溜到对面的私塾识文断字,小家伙很聪明,在五岁的时候,居然对于很多繁琐经文都能倒背如流,朗朗上口!

这一切,周本道从来没有干涉过,虽然他也知道对面开了一家私塾,在那里面读书分文不取,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去过那里,也没有见过那位教书的先生!

不过,小家伙每次去的时候,周本道都会让他带上一壶酒,这些酒都是周本道这些年替人作画,别人送的...

这原本偏僻的小巷,因为免费的私塾,因为周本道神乎其神的画技,渐渐的热闹起来,从一个不知名的穷乡僻壤,成为了澜沧江北岸家喻户晓的地方..

小巷每天人来人往,因为前来上学的孩子很多,因为慕名找周本道作画的外地人很多,渐渐的,这条狭窄的小巷子商铺林立,酒楼,客栈,流动的商贩比比皆是,到了最后,就连那些祖辈一直居住此地的左邻右舍,他们的生活方式也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

不过,对于红尘中的芸芸众生来说,他们可能到死都不明白,引起了这一系列变化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间,又是五年过去了...

这一年,周本道已经四十岁了,而小家伙也已经十岁了,他的模样,和周本道有一些相似,但也不是很相像,小家伙红扑扑的脸蛋,乌黑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他的模样,确切的说,和当年天元大陆的王毅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说,两人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本道,还是每天作画,白天出去给别人作画,晚上就在星光下作自己的画,那个女子,已经在他的笔下被勾勒了无数遍,到了最后,就是屋子里面,也已经全部被堆满了...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所有的画,画的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却神态各异,从来就没有一张重复的....

小家伙长大了,也许环境使然,他的身上有了一丝这个年龄段很少见的沉稳,这些年来,他虽然看见别的小伙伴都有娘亲陪伴,但是,他却从来没有问,仿佛,他的娘亲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我有娘亲,我的娘亲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

“在那漫天的星光下,在那飞舞的萤火虫中,我看见了娘亲...“

在私塾中,每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都会惹来其小伙伴的嘲笑,但是,他却毫不在意,仿佛,他的娘亲,真的一直在身边,一直陪着他....

他每天依然是白天去私塾学习,晚上就陪着周本道作画,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才会流露出一种被母爱包围后的幸福微笑,他仿佛知道,那在周本道画中不断出现的女子,就是他的娘亲...

又过去了四年多,明天就是周本道妻子的忌日...

这一晚,周本道破天荒的没有作画,他看着漫天的星光,神色出奇的平静...

小家伙一直陪着周本道,时不时看看星光,时不时就在那里幸福的笑着....

待小家伙睡着后,周本道摇了摇头,走出了屋子!

这是十五年来,他第一次,在夜晚走出屋子..

屋外,月明星稀,伴着澜沧江吹来的淡淡微风,让这夜晚在宁静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愁...

周本道敲响了对面私塾的门,几乎在同时,门就缓缓的打开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募然站在那里...

“你来了!”

白胡子老头似乎对于周本道的到来丝毫不觉得奇怪,虽然他们这十五年来一直没有见过面,甚至就连对方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好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我来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后,两人就穿过了院子,走进了一间正中的屋子..

屋子里面摆满了书,这些书看起来都很厚重,但是也很陈旧,很多书皮都已经发黄了!

进入屋子后,周本道就从腰间的袋子里面取出了两壶酒,随手打开了一壶,另外一壶递给了老者,然后就坐到了一张发黄的凳子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喝着....

白胡子老头接过酒后,也徐徐的坐了下来....

一时无言,整个屋子,只有二人喝酒的声音...

许久后,周本道放下酒壶,也没有看老者,淡淡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在十五年前见过你,不,应该是在四十五年前,在我出生时就见过你...”

老者显然对这句话丝毫不觉得意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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