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紫玉见了那些受伤不轻的痛楚的家兵,一双大眼现出哀怜之色,也忙过去帮忙敷药包扎。受伤的家兵见衣饰华贵的天仙般小姑娘亲自为他包扎伤口,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忙扭捏道:“令狐姑娘,不用你来,弄脏了你的衣服不好!”令狐紫玉却让他不要动,卷起他血迹斑斑的衣袖,先用绵布沾上药水将伤口擦干净,然后小心地往伤口上敷药,再用另一条布温柔地包扎好。其余的伤兵瞧着,都不禁露出了羡慕之色。
“大哥,这次战斗虽然有李大哥的妙计帮助获得大胜,但我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伤亡代价。其中阵亡了九十三人,重伤了四十九人,轻伤的则不计其数。现在止血疗伤药根本不够用,但要回到长安还有千里之路,后面路依然危险重重。”
李世民眉宇间现出忧色地向李剑成简单说了一下形势后,又转身去为另一个重伤的家兵火长刘江华敷药包扎。刘江华左臂中了一刀,后背中了一刀,右肩中了两刀,满身都是血迹,其中右肩的刀伤处更是渗出了脓血。
“二公子,不可!”刘江华忽然惊呼了起来。
李剑成循声望去,看到那一幕差点没吐出来,还好没吃饭。
李世民正俯身将刘江华肩上的脓血一口口地吸了出来!
众伤兵看到那一幕却不像李剑成那样要吐,而是一个个都感动得眼圈红红要哭。令狐小姑娘也被感动得怔了怔,然后又瞥了袖手站在一边的李剑成一眼。
“你还楞站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不过来帮忙?你也没受什么伤,现在袖手站在那里也好意思?”
令狐紫玉虽然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李剑成从她那不满的眼神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李剑成虽然善于炼制丹药,却不懂多少医术,也不习惯做那些包扎伤口事,而且在心底里对那些满是血污的人有些抵触。李剑成面对令狐小姑娘不满的眼神,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退出了营帐。
“你到底怎么回事?”令狐紫玉追出来问了一句。
“我……我有些洁癖。”李剑成脸红答道。
“你你……你既晕血又有洁癖,你还是不是男人!”令狐紫玉终于不满地吼了出来,然后一甩头不理李剑成,转身回营帐去继续为那些伤兵敷药包扎了。
李剑成看着小姑娘愤怒离去的身影,一时更窘得脸红,不知是咬牙进去证明一下,还是更走到清净之地走远些。
浓浓的血腥味传来,李剑成还是有些受不了,虽然现在不是见血就晕,但还是不喜欢血,特别是那种溃烂伤口流出的脓血,李剑成感觉自己再在帐门口多呆一会就真要吐了,忙捂着沉闷的胸口走开。来到了营外百步多远,一阵混着月光的清新凉风吹来,李剑成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李剑成也知道,部曲家兵的力量对一个门阀世家是很重要的。
在隋国,主要有两类兵,一类是朝廷国家的府兵,另一类就是门阀世家的家兵。
国家授田给府兵,每人一百亩,府兵的全家耕种这一百亩田地都不用交税,府兵农忙时在家耕田,农闲时习武操练,然后履行自备装备武器轮番去京城宿卫,以及去前线打仗的义务。
这样的府兵是一种荣誉,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一般只在中等以上的良家选拔。大隋的百万府兵都不用朝廷花钱来养,只有分给他们田地管理好他们的操练就行。
门阀世家的部曲家兵也是由国家分给他们田地,但他们既不用向朝廷交税,也不用履行为国家当兵打仗的义务,这就是所谓的“荫户”,也就是被门阀世家庇荫的私家户口。
严格来说,朝廷规定每一等爵位世家能庇荫的户口是有数量限制的。像李家世袭唐国公爵位,“荫户”上限是三百户。
但这种纸面上的规定,从来就没有被各大门阀世家真正执行过,像李家的荫户实际上早已超过了一千户,这还不算非嫡系的荫户在内。其他各大家族也都如是,朝廷对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四百年前的五胡乱华乱世开始以来,中原大地王朝瓦解,一个个王朝,一个个所谓的“天子”如走马观花般更替,中央朝廷的权威早已不复当年大汉一统时。
而乱世中蛮族入侵,盗贼蜂起的杀戮中,朝廷政府保护不了平民,平民为求生存,只有依托于世家大族,成为世家大族的部曲家兵,在世家大族的城堡庄园中和雄霸一方的势力下求得庇护。这样世家大族更壮大了,平民也能在乱世中苟活下来。
这种世家大族和荫户相依存发展的关系,是这四百多年乱世以来的根深传统。目前还刚刚结束乱世不久,一统中原不过二十二年的大隋朝,虽然早已觉得府兵与家兵,民户与荫户,国家与世家之间有些不和谐,但显然无力打破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
一个人看了一下月亮,吹了一阵凉风,李剑成又变得冷静清醒了些,想了一些遥远的问题。
忽然又想起一样东西——双月石殿空间的铜鼎中放的那些丹药。前些日子在天马牧场中闲得无聊时,自己炼了一些最低级的止血散和培元丹,现在营地中大量伤员缺药,正好可以拿来用。
李剑成伸手向腰间挂的英雄玉佩摸了摸,然后向虚空中一伸手,两大瓷瓶的丹药就出现在了手中。空间中七重石殿前广场上的有九个铜鼎,只要是那九个鼎中装的东西,李剑成不用进去空间都可以随意拿出来,也可以随意从外放东西进那些鼎中。
“二郎,这里有几瓶丹药,是我前些日子闲着没事炼制的。红瓶中装的是止血散,可以用来止血外敷用,绿瓶中装的培元丹,可以让那些失血过多元气损耗的伤兵内服用,一人半颗就够了。”李剑成将两瓶丹药交给二弟世民。
李世民对李剑成现在能拿出丹药,虽然有些惊喜,却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几个月前他大哥就忽然迷恋上了采药炼丹,还被老爹和三姐批评不走正路不长进。十分庆幸的是,大哥炼的丹药竟然随身带着!李世民谢过李剑成一声后,也不多说什么,赶忙打开药瓶去给受伤的家兵用。
装着培元丹的绿色瓷瓶刚一打开,一股特殊的清香就在帐篷中蔓延开来,让所有受伤的家兵嗅之顿时精神一振。
李剑成忽然感觉,自己现在借助神农鼎所炼制的最低级的培元丹,用在这个世界却是难得的灵丹妙药,这个生活技能很不错。不顾令狐小姑娘此时瞧过来的有些复杂的眼神,李剑成依然没有在血污气息浓厚的伤兵帐篷中逗留,转身大步走出。
两瓶丹药都用完后,二郎世民兴奋地来告诉李剑成,他炼的丹药或许要胜过紫云观中丹医双绝的紫云仙子!虽然对大哥为何一时好像突然变强了许多还有些不解,但李世民一场血战流血不少,再加上现在亲自为伤兵包扎,已太疲惫了没什么心思去盘问,简直站着都有可能睡过去。
“世民,等等,这里还有一瓶培元丹,你拿着用吧,不能全给士兵你自己却没用,你可是他们的顶梁柱不能累夸了。”李剑成看着二弟那疲累憔悴的模样,而自己却这么轻松没事,很有些过意不去。
“谢谢大哥,我没事,这个留着后面应急用。”李世民也没多说什么就拖着疲累的步伐向营地走去,将那瓶培元丹宝贝般地揣到怀中,舍不得吃一颗。
唉,二郎,你这是何苦,大哥还有几百瓶的啊!李剑成在后看着摇头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