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
天空一碧如洗,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此时,万千房屋中一栋不起眼的两层小楼房里,阵阵凄凉的叫声隐隐约约传出。
那是一个孕妇在生孩子,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床上的被子,即便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满头大汗,却还是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因为她痛,无处发泄,只好叫着喊着。
孕妇在床上痛苦地生产,而她的床边,却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神情忧心忡忡的,看着孕妇痛苦,他的眉也已经皱成一团。
唉,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了。
他们从小就青梅竹马,感情极好,长大后能结婚在一起,是因为他们的家都是一样的贫穷,是同一类人。
现在,他们这对小夫妻从农村来到城市里发展,却并不是很顺利。
以前在农村,他们就生了一个孩子,本来因为计划生育,是不可以再生了的。可是来到城市的第一年,国家又颁布了二孩政策,而刚刚好他们还为只有一个女儿而暗自神伤,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去生第二个孩子了。
可惜不幸的是,第二个孩子还是女儿。
现在的奶粉很贵,他们根本就很难供起那么多奶粉钱。而且,在城市里就业很困难,他们这种小地方来的,找到一份工作就算很不错的了。每个月,他们还要向家里寄钱,实在是不容易。
他们从来没敢奢想过要第三个孩子。
虽然两个都是女儿,没有儿子很不好,但是两个女儿向来都很乖巧,会帮家里分担工作,而且长得很好看,一看就讨人疼。这还是因为她们的母亲生的漂亮,在城市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
这样,已经算很好的了。
然而,也许是上天捉弄他们,让女子无意中有了第三个孩子。
他们本不想要,可是打胎毕竟会留下病根,而且也要一笔费用……
终究,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不忍心打掉一个小生命,于是,他们决定生下来。
可是,养胎的期间用的费用太多,他工作的公司也发生了意外,破产了。
所以女子才会在家里生产,虽然生命危险很大,可是他们交不起医院的费用和罚钱的费用。
男人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道极为惨烈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孕妇突然凄惨地大叫一声,疼痛使她的五官扭为一团,嘴里咬着的东西也被咬破!
“你怎么了?”男人着急地冲过去,想要看看她怎么样了,却发现孕妇的腹下躺着一个浑身是血、湿漉漉的小婴孩。
孩子居然出生了?!
妇女毕竟是生过两次孩子的,即便她现在痛得要命,见男人过来了,却还是虚弱地抬了抬手,声音弱得几乎微不可察,“快……拿剪刀过来,剪断脐带……再,掐一把孩子,让……让他哭。”
虽然妇女的声音很小,可是男人的注意力却全在她的身上,也就听到了她在说什么,便赶紧按她说的去做。
男人剪断脐带的时候,无意中一瞥便看见了孩子的性别,脸色有些微妙。
“孩子……是女孩。”男人的声音并无不满,只是担忧地看着妇女。
果然,妇女听到孩子是女孩的时候,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就恢复如常,故作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女孩,女孩就女孩吧。好了,赶紧掐她吧……”
男人有些心疼,于是在掐孩子的时候力气便稍稍大了些,可是那个孩子居然不哭!就好像没感觉一样!
男人有些慌了,就再掐了一把,可是孩子还是毫无反应地闭着眼睛。
妇女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虚弱问道:“怎么了?”
“孩……孩子,她……不哭。”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妇女顿时坐了起来,也顾不得周身的疼痛了,一把扑过去抱住孩子,一双手颤抖地放到孩子的鼻下……
良久,妇女才舒了一口气。
孩子,还有气,还没死。
把手上的孩子递给男人,妇女便虚脱地倒在了床上,口中呢喃,“她还没死……快去帮她洗澡,我要看看她……”
男人心疼地看着妇女,又看了看孩子,最终把孩子先放下,给妇女擦了擦身子,止了血,盖好被子,才抱起孩子去浴室。
待给孩子洗完澡,妇女已经醒了,她牵挂着那个孩子,毕竟是骨肉相连。她怕那个孩子不在医院正规地出生,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而且……孩子虽然活着,气息却非常微弱,还不会哭。
妇女忍住身上的疼痛,在床上坐了起来,抱起身旁的孩子,抬头看向了在厨房忙碌的那道背影。
对不起,是她的身子不争气,连累他了……
妇女苦笑,终是低下头打量一下这个女孩。
小小的她被一条大而柔软的淡粉色毛巾包着,身上穿着小小的白色婴儿服,一双软嫩的小手紧紧地握着。她的皮肤很白嫩,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有些瘦小。她没有像正规医院那样刚出生要拿去称重,所以不能知道她的体重是不是正规体重,只知道抱她的时候似乎比前两个孩子轻了些。
她粉嘟嘟的嘴巴紧紧地抿着,短小且淡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那双美丽的眼睛半眯着,炯炯有神。身上,还带着天然的淡淡的花香。
妇女慈爱地轻抚她的额头,微微笑了笑。
嗯……起码她长得很好看呢,比其他孩子都好看,比她见过的孩子都好看。
只是……她谁都不像呢。
妇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真的很想养她,可是她养不起,他们家养不起,奶粉有多贵,她是知道的,而且多生还要罚钱,以后还要供她上学……他们实在是供不起了。
她也不想再让丈夫难做。
与其放在家里养不活、以后过不好,不如将她让给其他人养吧。
男人一出来,妇女就和他说了这个想法。
男人有些纠结,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是……唉,既然她都那么想了,那他就那么做吧。反正,他们也实在养不起了,就算养着这个孩子,她将来也过不好,不如就让别人来养好她吧。
男人把刚刚煲好的汤递给妇女,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孩子。
妇女捧着汤,眼睛却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个孩子。
唉……为了她过得好,就放手吧。
妇女这样安慰自己。
男人犹豫地看了一眼忍痛收回自己目光的妇女,心下一横,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男人走后,妇女才大声痛哭起来,她的手中,还有那个婴儿的余香呢……
街外,男人抱着孩子四处奔走,一边观察着路人,一心想要给她找一个好人家。
经过孤儿院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从孤儿院出来的一对夫妇。
妇女长得秀气大方,言行举止之间温柔贵气,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出来的;而那个男人也是英俊好看,眉目间有几分潇洒,看着身旁的妇女的眼光却是温柔无比。
男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唉,没想到孤儿院里也找不到合适的孩子……”
“别叹气了,我们总会找到的。我知道你很喜欢孩子,上天一定会赐予你一个孩子的。”
“呵呵,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连一个孩子都没有……难道我那次难产之后真的不能再生了吗?”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的……”
“嗯,但愿吧……”
……
男人听完后顿时精神抖擞,他们,他们也许是一个好的选择!
男人这样想着,便悄悄跟了上去。
那对夫妇互相牵着手转过了几个路口,便来到了一个小区。
小区很安静,环境也很优美,里面是一排排的三楼别墅,那对夫妇在大门刷了卡,走了进去。
男人则趁他们刷卡的时候,紧跟了进去。
他们走了一会儿,最终在其中一栋别墅前停下脚步,进了家门。
男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走到他们的门口,放下孩子。
“希望,你过得好。”
男人按了按门铃,又大力地敲了敲门,才转身快速地离开。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怕不舍!
……
男人前脚刚刚走开,住在那栋小别墅里的妇女后脚就刚好打开了门。
“是谁在敲门啊?”妇女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难道是那些恶作剧的小孩?”妇女微微笑了笑,又仔细地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正要关门,余光却无意中注意到了底下的一团粉色的“不明物体”。
“咦?”妇女好奇地凑了过去,轻轻地将“不明物体”抱起,一只手抚开盖得紧紧的粉色毛巾,这才看见了这是什么。
这应该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吧?
妇女温柔地笑着,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婴儿的脸蛋,“你真好看,不过你真瘦啊……”
妇女抬头,却没看到周围有什么人,口中轻轻呢喃,“是谁把你放在这里的呢?”
“难道真像西华说的,是上天赐予我的吗?”妇女的天真只维持了几秒,便自嘲地摇摇头,“怎么可能?也许……是哪个人不要的孩子吧?”
而后,又低头对孩子说:“孩子,你真可怜……不过,让我收养你好吗?我会对你很好的!我可以给你好多好多好的东西……”妇女又嗅了嗅,“唔,你好香啊……昂,你是一个女孩子吗?”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男音忽然从妇女的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小洁,是谁在敲门?”
李洁转身,便看到了余西华向她走来。
于是,她轻轻抬了抬手上的婴儿,柔声说道:“不知道是谁敲门,不过,那人留下了一个孩子,大概是不要的。”
余西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俯身过去看了一眼。
嗯,是一个很好看的孩子。
不过……一般人不要的孩子,不是养不起的,就是先天有病的……这孩子……
李洁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于是就未等他说话,便开口道:“西华,我想要领养这个孩子,她被人抛弃了,好可怜。没有人抚养她,她会死的。”
余西华沉重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叹了一口气,“他是男孩女孩?”
“是女孩,不过我不介意,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呢!你看她还长得那么好看……”
看着李洁用力解释生怕他不要的样子,余西华无奈地开口打断她,“好了好了,别说了,我不会在乎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的。最重要的是看她有没有什么先天的疾病,看这孩子的样子应该是刚刚出生的,我们还是赶紧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好啊!太好了!谢谢西华!”李洁兴奋地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蛋,便仔细地端详怀中的婴儿了。
余西华看着这般“幼稚”的她,觉得有些好笑,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哎,西华,她好像还没有名字哎。我们给她起一个名字好吗?她长得这么好看,身上还那么香……”
余西华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唔……你说她身上的香是什么香呢?让我想想,好像很熟悉啊!哦哦哦,我好像想起来了,好像是前几天上了新闻头条的铃兰花。前几天这里的铃兰花都忽然全部枯萎了,好奇怪,没想到她的身上居然有铃兰花香,嗯……虽然很淡……”
余西华继续看着她,没有说话,眼里的宠溺仿佛能溺死人。
“那要不,就叫铃兰吧!哎,西华,你说好不好啊?就叫余铃兰!”
李洁想了大半天,终于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