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很憋屈。
黑狼铁卫,沈域最强大的战部,每一名成员都经过精挑细选。非忠心耿耿者不录,非锻体中期者不录,非家世清白者不录,非意志坚定者不录,非纪律严明者不录。层层筛选下来,每一位黑铁狼卫都是人中之杰。
他们过五关斩六将,才挤身这个强大而荣耀的战部中,自然有属于自己的一份骄傲,马鸣也不例外。
但现在,他的骄傲遭遇到沉重的打击。他居然被排除在追杀柳家千金的队伍外,憋屈地去捕杀一名毫无灵力的普通人,这绝对是个莫大的侮辱。
什么时候,收拾一个垃圾,也需要强大的黑狼铁卫出手了?
马鸣感觉自己的实力被质疑了,骄傲被无情地践踏,人格遭受到巨大的侮辱,所以他很憋屈。
憋屈归憋屈,马鸣却不能反抗。黑狼铁卫纪律严明,狼牙统领的命令必须不折不克地执行,所以他又很愤怒。
该死的垃圾,你必须死!必须用你的鲜血,来洗刷我的耻辱!
马鸣勤学苦练二十载,一刻不曾懈怠,实力在黑狼铁卫中虽不是顶尖,但也绝不会垫底。相反,由于他善于动脑,表现反而比一般同僚更加出色。这次受命追杀柳依依,他一直暗中留着三分力,此时无论灵气还是体力,都保持在最佳状态。
再加上身穿强大的黑狼玄瑛甲,马鸣轻而易举地就追上了他的目标,那个亡命逃窜的少年。
“太弱了。”马鸣远远吊在少年身后,一边观察目标,一边评估对方的战力。
这是他的习惯,将对手研究透彻,再一击必杀。这个良好的习惯曾帮助他挤身黑狼铁卫,又多次帮他立下大功,免遭杀身之祸。所以哪怕他现在恨不得将少年剥皮削骨,也依然保持着一贯的谨慎。
“脚步轻浮,动作不协调,这会白白浪费体力。步伐不一致,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不相同,这会影响速度。跑步姿态不标准,手臂摆动不到位,这会影响呼吸。弱,太弱了,果然是只菜鸟。”
马鸣紧盯着前方的少年,对目标的实力暗暗作出判断,随后他双眼微眯,眼中闪出一抹浓烈的杀机,狞声道:“那么,你就去死吧!”
灵气骤然爆发,马鸣速度激增。同时黑狼玄瑛甲上光芒微闪,暗纹游动,绘制在上面的“羽落”和“避役”两种小型法阵瞬间激活。
黑狼铁卫像狸猫一样窜上树冠,转眼消失在茂密的枝叶丛中。
张佑正在林中飞奔,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心悸,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不对劲!
张佑脚步一顿,提起手中的短矛,警惕地环顾四周。
入目一片昏暗,四面八方全是树影,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一阵轻风吹过,枝叶沙沙少地响,愈发衬托着林中的静谧安详。
“难道是错觉?”
少年喃喃自语,摇了摇头,浑身放松下来,准备继续奔跑。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头顶的枝叶丛中响起一阵微不可察的轻响,鬼魅般地跃下一个模糊的身影,直扑少年。一点寒芒笔直地刺向少年后颈,无声无息,快若流星。
“小贼,哥等着你呢!”
张佑突然一声暴喝,如同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身子轻轻一转,就避开了夺命一剑。手中短矛顺着旋转的身体,划过半个圆弧,借着转身产生的巨大力量,迅速前刺。
这一下反击,出其不意,异常迅猛。时机、准头、距离,都控制得极佳,堪称教课书般的精准。
然而,这还不够!
黑狼铁卫身经百战,意志久经锤炼,早已做到临危不惧。面对出乎意料的反击,马鸣忙而不乱,眼神微眯,脚下一滑,就闪到少年身侧。
同时他的左臂迅速上扬,机关咔嚓声中,一柄雪亮的弯刀从手腕处弹了出来,刷地一声就将短矛的矛头斩断。
紧接着,他展开了一串令人眼光缭乱的表演。
长剑脱手,精准无比地击中骨质矛头,将其远远撞飞。同时身形腾空而起,左腿随身旋转,凌空踢向少年胸口。
然后他身上的玄甲整个动了起来,转眼间,从毫无动静的死物,变成了一座忙碌的工坊。
左手腕的弯刀毫无征兆地弹出,末端拉着一根细长的锁链,打着旋地射向飞退的少年。左肩轻轻一耸,肩甲瞬间打开,射出三枚姆指般大的黑色弹丸。右手一抬,小臂上弹出一只弩匣,对准飞退的少年就是一通猛射。膝盖再一顶,砰地弹出一团物什,在少年的头顶炸成一片黑色的铁网,当头罩了下去。
最后他再一侧身,变戏法般地从背后取出一张造型奇特的短弓,张弓搭箭,嗡地一声射了出去。
这一系列攻击,只花了短短一息的时间,马鸣完美地演绎了那句话——苍鹰捕兔,亦尽全力!
张佑的战斗经验极其有限,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击,完成无法招架。
除了及时抬起双肘,挡住对方一记飞腿外,其余全中。
锁链弯刀旋转着插在他的后肩,入肉三分。五枚弩箭在胸口一字排开,就像钉在衣服上的钮扣。黑色弹丸在面前炸开,飞出一大团粉红色的烟雾。铁网当头落下,将张佑罩在其中。最后一箭最狠,笔直射进少年的肩窝,将他钉在树杆上,箭尾兀自轻颤。
鲜血从身体各个受伤的地方冒了出来,顺着身体往下淌,很快染红了身下的草地。
弩箭和那团粉红色的烟雾显然都有毒,胸口感觉不到疼,而是一片酸麻,头晕眼花,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他勉强伸出左手,吃力地掀掉身上的铁网,再想去够跌落在身旁的骨质矛头时,就已然力竭,手指难进半寸。
“别费力了,安心受死吧。”马鸣冷声道,“中了我的“钻心骨”和‘蚀魂迷烟’,别说是你这个废物,就算冲脉期武者都别想动弹。”
黑狼铁卫一步步向摊坐在地上的少年靠近,右臂“铿”地一声,弹出一把肘刃。
张佑努力睁了睁眼睛,扭头看向黑狼铁卫,吃力地道:“我有一个疑问。据我所知,黑狼玄瑛甲是三品玄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机关?”
马鸣哧地一声笑了,心情忽然变得极为舒畅。
几乎每一位死在他手里的人,在死之前都会这么问,而他也极为享受这个过程。就像一位手艺高超的厨师,如果能在客人赞叹菜肴美味的时候,当面将自己精妙的构思讲解一番的话,那份满足感简直无与伦比。
马鸣在少年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带微笑地道:“因为黑狼玄瑛甲本来就不是玄甲,而是机关甲。三品玄甲的说法,不过是故意放出去的烟雾。小子,瞑目了么?”
玄甲和机关甲虽然都是铠甲,却有云泥之别。
这是炼器的两大分支,同样起源于古老的锻造术,却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彼此相差甚大。其本质区别是:玄甲是以灵力驱动,通过符文和法阵展现种种玄妙的功能;而机关甲则以机括之力为驱动,除了更加复杂和精巧外,其实与一柄手弩没什么区别。
“原来如此。不过还差一点点,”张佑点头,又复摇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能瞑目了。”
“哦?什么问题?”马鸣眉毛一挑,脸上笑容不变。
张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突然抬起头,神情古怪地道:“请问,‘钻心骨’和‘蚀魂迷烟’的毒性,比得上‘醍醐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