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放顿时变得勃然大怒,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吼道:“简直就是一个逆子!他知不知道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在掏我和他姐姐的心窝子?他若是这样的话,他的生死我便不管了,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他口中虽然这么说,但他心中又何尝不仍然担心着儿子的安危呢?
他知道儿子的武功虽说也算得上是上乘,但与自己的武功比起来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一旦他的行踪被官兵所发觉,那将是极其危险的。
他的心中渐渐感到忧急异常,但同时又是无可奈何至极。
丁一伟道:“少爷知道老爷不会将曹公子交出去,他也知道曹公子是大小姐的心上人,但少爷却让我替他请求老爷也要替他想想。”
陆天放似乎怒火未消,他还是用一个很大的声音道:“我还替他想什么?他若肯到此山寨来,岂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他却不肯上山,他若被官兵抓住,那是活该!”
丁一伟道:“少爷指的不是这个。”
陆天放道:“那是什么?”
丁一伟道:“其实,当陆家发生变故之时,少爷已经在江南与一个女子有了一段很深的交往,双方都非常地中意对方,这女子的父母也非常愿意将女儿嫁入陆家,双方几乎就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陆天放惊讶地道:“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丁一伟道:“正准备告诉你,没想到陆家已经发生了变故。”
陆天放道:“那这女子又是哪家的小姐呢?”
丁一伟道:“她是浙江巡抚的千金,所以陆家发生如此变故,他们的婚事自然便告吹了……所以……所以少爷痛恨曹公子其实……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少爷还说……”他欲言不止。
陆天放道:“还说什么?”
丁一伟又嗫嚅道:“我……我不敢说。”
陆天放不耐烦地道:“一伟!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了,怎么吞吞吐吐的?”
丁一伟道:“少爷还要老爷权衡一下,小姐的幸福与他的幸福加上整个陆家的兴衰荣辱比起来,孰轻孰重……”
陆天放又怒不可遏地道:“他简直就不可理喻!罢了!罢了!我不再去管那个逆子了!”心中却已对儿子充满了愧疚:“儿子呀!这不是你姐姐与你在我的心中谁更重要的问题呀。事实上,即便曹延平不是你姐姐的心上人,我也同样不会将他交出去来争取朝廷的赦罪的,否则的话,我陆天放就不是陆天放了。”
陆天放让丁一伟在聚英寨中仍担当总管一职,管理聚英寨的日常琐事。
第九十六章:秘密入京
陆天放预计欧阳怀远回寨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十天,欧阳怀远却依然没有回到寨中。
陆天放又为欧阳怀远的安危开始担心了起来。
他回到冯府了吗?
他在冯府中得到冯达平安的消息了吗?
他难道在冯府之中已经与冯灵衫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而迟迟舍不得离开?
还是冯达真的并没有像自己与欧阳怀远所希望的那样,平安地回到冯府?而是继续被控制在那些救走他的人的手中?而他们现在也使出了像先前控制冯达的那些人一样的卑劣行径,正在迫使欧阳怀远做一些什么?使得欧阳怀远暂且不能回来?
或者是他的行踪被官兵所发觉,甚至是已经被生擒或杀害……
陆天放的心里惴惴不安。
他怀着这颗惴惴不安的心继续地等待着,他期待着欧阳怀远的平安归来,他期待着老友平安无事的消息。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
一个等待的人往往会觉得时间特别的漫长,而一个在揪着心的等待者则更是如此。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陆天放来说是更加的难熬。
欧阳怀远究竟怎么了?
冯达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
这两个疑问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着,让他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而事实上,他的烦心事还远不止这些。
曹延平的状态一直都没有半点好转,而儿子陆志的行踪也随时有被官兵或者其他强人所发觉的危险,这些都让他心急如焚。
陆天放在心乱如麻之中又艰难地度过了四五天的时日。
欧阳怀远却还是没有回来。
陆天放心中更是急得快要发疯,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地等待下去了,他决定派个人下山去打探打探。
但欧阳怀远却在这个时候平安地回到了寨中。
陆天放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但同时他的心中却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见到欧阳怀远以后,陆天放马上便道:“怎么下山这么多天才回来?真是急死我了。”
欧阳怀远歉然道:“对不起!让陆老板担心了。”
陆天放道:“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欧阳怀远道:“我一路的行踪都非常的隐秘,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陆天放又紧张了起来:“难道是冯达……”
]欧阳怀远道:“老爷也已经平安了,请陆老板不必担心。”
陆天放欣喜异常地道:“是真的吗?”
欧阳怀远道:“是的。老爷已经平安了!但陆老板却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他的脸上渐渐露出感激至极的神色,他哽咽道:“我们冯府欠陆老板的,恐怕永远都是还不清的了,我在此也只能替老爷再向陆老板磕几个响头了。”他又跪了下去,对着陆天放便磕起头来。
陆天放道:“你不必如此,只要冯达能够平安,我付出多少也是心甘情愿的。”他竭力想将欧阳怀远从地上扶起。
而欧阳怀远却坚持着直到磕完头以后才站起身来。
欧阳怀远站起以后,陆天放又猜测道:“是不是冯达要你去处理了一些什么事情,所以才耽搁了这么多天?”
欧阳怀远道:“其实我也没有见到老爷,我到达冯府时,老爷正好出府办事去了,我不敢在冯府久留,所以……”
陆天放的心中更加的蹊跷:“这就怪了,你既没有见到冯达,也没有在冯府之中久留,更没有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那为何你回寨的时间比我预想的时间要足足晚了半个月呢?”
欧阳怀远道:“这是因为……这是因为我回了一趟老家。”他显得有点支支吾吾。
陆天放皱皱眉道:“回老家?你老家还有什么亲人吗?”
欧阳怀远道:“还有一个堂伯。”
这个时候,他会冒着风险回老家?而且仅仅是为了去看望一下他的堂伯?
陆天放知道欧阳怀远没有说真话,他在心中也不禁自问:欧阳怀远这次在外面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呢?而什么事情又是欧阳怀远不便告知自己的呢?
陆天放在为老友的平安获救感到欣喜的同时,心中又充满了疑惑。
不过,他也并没有过多地去想此事,这天,他又将聚英寨里的一些重要人物聚集在聚义堂中与这些人商议起了另一件大事。
陆天放歉然道:“我知道很多兄弟都想长期地在山寨之中呆下去,每日在一起喝酒聚义,好不快活,但是在我的心里……在我的心里却一直在期待着朝廷的赦罪……我是不是有点不大应该呢?”
叶小飞道:“师傅!你千万不要这样说。其实我们大家都希望朝廷能够赦了你、欧阳大侠、乃至曹大侠的罪,让你能够重新回到陆府,重振陆家,这是我们兄弟大家的意愿……”他看了看聚义堂中的众人,声音也随之变大了:“兄弟们!对不对呢?”
聚义堂众人都纷纷称对,都表达了希望陆天放能光明正大地回到陆府的强烈愿望。
叶小飞接着道:“当初我们兄弟们追随师傅来到这里,主要也是在为师傅打抱不平,而想与天下英雄们在此聚义则只是次要原因。再说,就算聚义,聚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再聚下去,虽然我们可以继续逍遥快活,但是也有诸多麻烦呀。就拿我来说吧,孩子抱不着,老婆也亲不着,我叶门的弟子我也见不着,这岂不是我的损失吗?”
此语一出,全堂都是轰然大笑。
陆天放也忍俊不禁道:“什么时候在师傅的面前说话也变得如此油腔滑调了?”
叶小飞又看了看堂中众人道:“兄弟们!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叶门主说得极是!”
“叶门主所说的完全代表了我们的心意呀。”
“不错!叶门主想说的就是我们想说的。”
“希望陆大侠早点能够免罪。”
“不错!朝廷如果能免了陆大侠的罪,我们的心也就放下了。”
……
众人纷纷附和叶小飞的意思,但同时也表达出了如果朝廷不能赦免陆天放的罪,他们也将长期守在山寨之中与朝廷对抗的决心。
陆天放感激地道:“兄弟们的好意我心中都明白,我十分的感激,我也知道有些人已经有些想家了,我也觉得对不起兄弟们。所以,我已经酝酿出了一个计划,也许只有通过这个计划我才能得到朝廷的赦罪。”
众人不禁纷纷问:“这是一个什么计划?”
陆天放缓缓道:“我想秘密进京面圣。”
此语一出,全堂都是一片哗然。
“这太危险了!”
“陆大侠!你绝对不能去呀!”
“师傅!你不要吓我呀!”
……
全堂都是一片反对之声。
坐在陆天放身边的欧阳怀远也是坚决地反对:“陆大侠!你绝对不能去京城面圣呀!皇上身边高手如云,你的安全如何能够保证?”
陆天放的态度则是相当的坚决:“我不怕,我也一定要去。人说艺高人胆大,我自信我是一个艺高者,你们便放心吧!不管我此去结果如何,我都一定能够活着回来见诸位兄弟的。”
众人见陆天放态度如此的坚决,虽然心中仍是十分的担心,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陆天放又道:“我只有一件事情要请求诸位兄弟,那便是不要将此事告诉我的女儿,我不想她为我过多的担心,她若问起我,你们便说我去找志儿去了。”
众人只得应诺。
当天晚上,陆天放第一次走入了曹延平的屋中。
曹延平依然是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有气无力,一幅重病者的模样,见陆天放进来以后,他才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痛苦。
陆天放见曹延平这么多天了依然没有从**桐故去的巨大悲痛之中摆脱出来,心中又是怜悯,又是焦急。
陆天放首先开口道:“白姑娘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你也应该放下了。”
曹延平道:“谢谢陆大侠的关心,其实我已经好多了。”
陆天放缓缓道:“你在说谎!你的神情骗不了我。”
曹延平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陆天放继续道:“你应该缓过来了。你可以继续地怀念白姑娘,但你不能如此地痛苦下去,你不能继续如此地折磨你自己。因为白姑娘虽然故去了,你的生活却还要继续,聚英寨的很多人都很关心你,同时,聚英寨也非常的需要你,所以你也必须要缓过来。”
曹延平低声道:“我知道。”
陆天放道:“尤其是现在,我和思芳都很需要你。”
曹延平听不明白。
陆天放又将秘密入京面圣的计划告诉了他。
曹延平又是惊讶,又是非常的忧急:“陆大侠怎么能去……怎么能去京城呢?这……这太危险呀……我不同意你去冒如此之大的风险……”
陆天放摆摆手道:“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我来此只想求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下山以后,思芳肯定会十分担心的,你能不能在这段时间内多宽慰宽慰她,让她不要为我太过担心。”
曹延平道:“这件事情我责无旁贷。”语气一顿,又忧心忡忡地道:“只是进京一事我劝陆老板还是……”
陆天放又摆摆手,阻止曹延平继续说下去:“你不要再劝我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你劝也没用。”
第九十七章:皇觉寺
皇上近来的心情极是烦躁。
三皇子、四皇子因为他们各自的原因相继流落民间,生死未明,而朝廷两次攻打叛贼陆天放一手创立的聚英寨,却均遭受到了惨重的失败,这些事情都让他的心情糟糕至极。
他成天都是郁郁不欢,就连在早朝之上也是显得无精打采。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一国之君,总是以这样的状态面对群臣、批阅奏折是不行的,所以他想走出皇宫,去一个清净之地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一天一早,他便坐着龙轿,在许多侍卫与太监的保护与侍侯之下,一行浩浩荡荡地走出了皇宫,又一路走出了京城,直到行至京城之外约莫三十里的一座寺庙前时,他们这才停了下来。
这座寺庙名叫皇觉寺,是皇上亲自派人在此修筑的,而庙的大门上“皇觉寺”三个大字则是由皇上亲笔题写的。
皇上在此筑庙题字只是因为他与一个人的关系非常的好,他甚至将这个人当成了自己最知心的朋友,而这座皇觉寺正是为他而筑。
而这个人正是皇觉庙的主持空悟大师。
每当皇上遇到烦心之事时,他总喜欢去找空悟大师聊天对弈,甚至与他一起共进斋饭,而每次他与空悟大师相处一段时间以后,他的烦恼便会几乎全部作云雾散去。
所以,这次他在心情极是烦躁的情形之下,他同样想到了空悟。
他徐步走入了空悟大师的禅房,空悟见皇上到来,连忙起身下跪。但双膝还未落地,皇上便连说“免礼”,将他扶住。
两人相对而坐,聊起天来。
寒暄几句以后,皇上便将自己的一肚子苦水逐一向空悟倾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