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殿下若是三份礼物都照单全收,小人求一份回礼,不过分吧?”
那人这次与前两次不同,并没撂下线索便走。
“公公请说。”
这是要提条件了,张牧对这个也早有预料。
“只求能在朝堂崭露头角。”小太监讲完,没等张牧追问,又匆匆离开了。
张牧有些莫名,本朝素来不许太监干政,一个太监要在朝堂崭露头角,这和要求带他去青楼有什么区别。
梁王听了这个要求,心却沉了下来。
“殿下是说那小太监背后另有高人?”
“是。”梁王点了点头,这些事果然不是什么小太监的手笔。
“只是这人连名号都没透露,叫殿下出手相助?”
“此人靠太监传话,想必是宫中之人。宫中又有谁需要做这些事来向我投诚呢?”
梁王聪明绝顶,一想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那人也分明是认为梁王听了条件立刻就能想到是他,才没让那传话之人多做言语。
“殿下说的是,南阳王李敜?”
话说李敜认罪之后不到三个月,高容就履行诺言,把他弄出了内侍省大牢,继续安置在广阳宫,吃穿用度都有了大幅提升,日子算过得不错。
他每天都假装醉得不省人事,其实早就在暗暗观察太子,谋划着自己的报仇大计。虽然行动受到极大的限制,但是他收买人心收罗信息的能力还是派上了大用场。
那个传话的小太监本是惨死宫女小倩的同乡,两人感情甚好,他现时负责些宫中的日常采购工作时常有机会出宫,便成了李敜与梁王的联络人。
太子对宫人刻薄,李敜略施小计便收买了不少眼线。他从不要什么大线索,而是只叫他们报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非常安全。
挖到江长沙这条线索就是有人向他汇报贺东年与同僚抱怨了几句,他又猛然想起姐姐去年曾经提过高沣亲自护送了一个叫江长湛的人遗体回京,便猜测其中的关联。他本来也没什么把握,所以只能迷迷糊糊的提示张牧,没想果然有用。
张乃光之事也是下人听得太子骂张妃兄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稍微一查,果然从大嘴巴的邱承谦口中听来买官之事。
而现在,拿来提条件的谢伯非之事,他却是把握十足。他很清楚,聂杀门永远是皇帝心中的一条刺,任何人与之沾染,是断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这边张牧听得背后之后是李敜,立马劝主公不要与这个先帝化身有任何牵连。
“殿下,莫说是助这南阳王在朝堂上崭露头角,就是稍微与之亲近,在圣上和娘娘眼里,就已经犯了大忌啊!”
“可是,这份大礼,我必须收下。”
李效对让聂杀门做掉谢伯非这个提议非常心动。谢伯非这些年来一直帮助自己盯着太子,头号凶嫌自然是他,而且外人绝对想不到梁王会狠到收买自己人的命的地步。
几年前,太子曾花重金请聂杀门追杀一个得罪过他的江湖中人,事情快要被查出来的时候让皇后硬压了下去,但足以让陛下盛怒,当时就几乎要废掉太子。
把这两件事牵扯到一起,就算原本和太子毫无关系,也必定在圣上心中划下一道裂痕。这个李敜可是够阴险的啊,这招连我都没想到呢。
“既然计划都已经告诉我们,照做便是,之后不如他所愿,这南阳王还能奈何得了殿下?”张牧还是不主张与南阳王有任何牵扯。
“人家能奈何太子,怎么不能奈何得了我?”
梁王早就把这个弟弟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了,前两件事张牧必是留下了可以往自己身上引的蛛丝马迹,但这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让母后对自己更为不满罢了。
但若是实行了第三件事,事成之后不答应他的条件,恐怕是要把聂杀门的火烧到自己身上,自己辛辛苦苦在陛下面前建立的德才兼备的形象可就毁了,不能乱来。
“那,只得先放弃这个部署了。”张牧认为,撇清李敜才是更重要的事。
“不。”梁王却有着不同的想法,这只是个开篇,如果可以把李敜这条疯狗放出来狠咬李敃,那么自己所图之事就更有眉目了。更重要的是,如果怼下太子的是这个满腔怨怒的南阳王,那母后对自己的厌恶大概也不会这么旺盛了。
他自然知道控制李敜并不容易,和他合作也许是与虎谋皮。但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只有足够的小心和勇敢,才能利用这个契机走向最后的胜利。
张牧说不过梁王,只得听命行事,他托江湖上的朋友找到了聂杀门的联络人竹叶先生的地址,上门重金邀他们杀谢伯非,这果然达到了梁王想要的效果。
不过此时轮到梁王犯难了,这些天他一直要思索怎么把李敜这条疯狗放出来紧咬太子,而自己能够不惹嫌疑的全身而退。
陛下一直对李敜乃是先帝托世的谶言心有戚戚焉,多年来一直把他软禁在宫中不许他与外臣接触,这突然让他参与朝政,似乎没有可能。
唯一能说服陛下的恐怕只有母后了,可是皇后不可能想不到他与太子间的仇恨,让他参政岂不是为太子树敌,根本也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步,这根硬骨头他怎么说都要啃下,如果遇到难事就畏缩不前,自己和那个傻子太子又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资格挑战那至尊之位。
话说到李敜这头,这天他迷迷糊糊的起来,竟发现广阳殿的侍卫多了一倍,领头的那个将军自己也从未见过。
“末将高澄,参见殿下。”
那人倒是挺有礼数,不像别人对他这么轻慢。
“高澄?”李敜听了一头雾水,高家的人,听来还和高沣一个排辈?我前世不是把高家的人赶尽杀绝了么,怎么还有一个,难道是舅舅的私生子?
“末将祖父是高太尉的族弟,当年因为在外戍边幸免于难。”高澄看王爷有些迷惑,便解释到。
“哦。将军带这些人来,是要做什么?”李敜想这莫不是皇后察觉到自己和梁王那些勾当,派自己侄儿来盯梢了。
“陛下听说聂杀门已在长安活动,即命末将前来保护殿下。”高澄一板一眼地回答。
李敜听了,心中竟飘过一丝暖意。
但是,也不过如此了不是么,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