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个被称做公子的人,不怒而威,一身黑白相间的宽大长袍迎着风,猎猎作响。
“叶子安,你可知罪。”
少女正要回答,却只感到一股妖风扑面而来,其中更带有一股极深的寒意。
“好厉害的修为。”
僧衣少女这时候心中轻叹一声,身形如风,迅速避让。只见数道寒冰这时候擦着她的身子而过,打在地上,蹦起冰晶无数。
“还没完!”
少年请喝一声,轻描淡写得一挥衣袖,顿时只见漫天的寒冰呼啸着向少女打起。叶子安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避让,这时候体内妖族真元运转起来,刹那间一股凌烈的气劲灌注她的双臂,充盈着绯红色的光芒。
那些寒冰恰如雨点打在少女挥舞的手臂上,瞬间蒸发形成水汽,消散在空中。
“好身手。”妖族少年轻点头,他这时转过身来,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女,依旧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可是眉宇下的目光却显得和蔼了许多。
“叶子安你可知罪?”
叶子安一愣,这边手上刚接了一堆寒冰,正疼得不行,在拼命揉呢。
“我,我有什么罪?”
“你身为妖族,连杀蚊子精和大蟒精,更带一个和尚擅入我妖族禁地,难道不是大罪?”
“胡说!我明明是人,怎么会成了你们妖族了。再说那个蚊子精害人不浅,残害我们叶家村村民,那大蟒精更想伤我,我哪里有什么罪。”
“呵呵,呵呵,呵呵。”那妖族少年这时仰天大笑,神情放肆又可怕。
“你说自己是人?可笑啊,你居然会觉得自己是人?你杀了蚊子精,为村民除去一大害,结果还不是被人赶到望云山来。你到了望云山上,那些人还不依不挠继续追杀于你,若不是此处有我等妖族聚居,你以为你躲到望云山深处,他们就不会把你揪出来了?”
妖族少年的话,似是而非,叶子安听出他心中的怨忿,却也并不接话,只冷冷看着他。
这少年处事经验却远远在叶子安之上,一眼便看穿她的小小想法。
“你身为贪狼星星命,注定克亲克国。你一身血脉与我妖族无二,要不然,那一颗蚊子精的妖元如何能在你体内运转,大蟒的血又怎会助你修行?”
“等你修为越加精深,你自然也会如我妖族一样。施展各种奇异变幻,也会愈加被人族排斥,到时候,除了我们妖族,又有哪里可以包容于你?”
这些话句句说在叶子安的心坎之上,有很多事情,她和玄闲两人从不肯谈,但其实聪慧如她早有担忧。今后何去何从,她其实也并没有着落,如今妖族对她打开大门,她心中不是没有动心。
夜风,冰冷。
高台之上,月光照这两人,显得格外清冷。而高台之下,众妖齐聚,那声音隐约传入耳中,如此热闹,令人也忍不住想与他们一起。
许久。
“可我不愿做一个吸食人血的妖怪,我自己的路,我想自己选,天命这种东西,我不信,也不愿信。”
“哈哈,是我着急了。”那妖族少年只是轻笑,却一步步往叶子安面前走。“我原本以为你被人族如此追杀,早应该心怀怨恨,我甚至觉得你吸收了那蚊子妖的小小精元之后,应当渴望人的血液才对。”
“我没有。”
“是啊,我好奇怪,是那个和尚么?是他的缘故么?你才能勉强控制自己心中的妖性么?”
“别,别过来。”
叶子安警惕地大喊,那少年却一个箭步已然到了她跟前。
这时候叶子安才仔细看见这个少年的脸。所谓妖族公子,其实与寻常的人类少年也并无二样,只是这张脸如此冷酷不似少年,高挺的鼻子,一双青色的眼珠,让人无法亲近。
“害怕我?或是害怕你自己的真实样子。”少年伸出手,叶子安顿时觉得全身酥麻失去了劲力,只被他轻易擒住脖子。
“我,我,我,不怕你!”叶子安呼吸艰难,少年在她脖子上越来越用力,她的脸涨的红红的。
“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同类,那我便杀了你。”少年冷冷地笑,那一双青色的眼瞳散发出夺目的光辉。
“不!”
“我不要死!”
叶子安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只觉得小腹丹田有一股火在疯狂燃烧,全身上下如同陷身在火炉之中。她原先散失的力量又回到了她身上,甚至比以前更为强大。
少女拼命踢着自己的双腿,打在少年的身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少年的手却丝毫不停,加倍掐着她的脖子。说也奇怪,若是寻常人,脖子这样受力只怕早已经死了,叶子安却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量更加强烈。
少女双臂这时满是力量,顿时抓住那少年的手,一点点地掰开。
“好!呵呵。”
少年这时却只是冷笑,狠狠将叶子安摔开,重重摔在地上。
“嗷!”
叶子安口中低吼一声,恰如野兽,一掉在地上,瞬间蹿起,朝少年扑去。那妖族少年却似早有防备,不妨不忙地又伸出右手,正好又卡住少女的咽喉。
“嗷!”
叶子安手足乱踢乱舞,迅速挣脱了少年的控制。一个翻身,又朝少年攻去。
不得已,那少年往后退了一步。叶子安却不轻饶,越逼越急,攻势凌乱恰如一只野兽一般。
“好!哈哈。”
少年寻得一个空档,一把抱住叶子安,将她重重往地上一摔。
“嗷~嗷~”
叶子安口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面前越发模糊。只觉得全身燥热难当,双目双见唯有面前这充满敌意的黑影。
“血!我想要血!”
少年冷笑看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她双目通红,看着她恰如野兽般进攻。
他又是一拳将少女重重打在地上。
“觉醒吧,妖之力。觉醒吧,叶子安,你心中潜藏着的兽性。你是贪狼星下凡,注定要成为妖怪,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叶子安渐渐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在恍惚中,她仿佛,真的成了一个嗜血的野兽,成了一个妖怪。
少女长大嘴巴,露出尖锐的牙齿。
“嗷!”
她猛地扑过去,却不料面前的少年忽然失去了踪迹。恍惚之中她忽然看到前面是一个慈面善目的小和尚,露出那些亲切的微笑。
“我曾经和你一样。”
“小安子,人的路是自己选的。”
“小安子,我会保护你的。”
少女的心刹那间温暖了起来,她的心平静了,那是她的玄闲哥哥。即便被所有人放弃,被追杀到这种荒山之上,依旧有一个人会相信她,会守护她。
而她也要回去去见这个人。
“呵呵。”
轻蔑的冷笑,少女忽觉肩上有一只手,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刹那间反应过来,却不急着回头,反而是往前一跨步,拉开了距离之后,这才扭过头,拳上灌劲猛地击出,正中少年的胸口。
“轰”的一声巨响,少年也被远远打飞在地上。
“好多年没有人能把我打倒在地了。”少年确实毫发无伤,站起身来,他散漫的拍拍衣上的尘土。
“你把我打倒那么多次,就不许我打倒你一次么?”
“小孩子脾气。呵呵。”
“你不也是小孩子么!凭什么说我。”
“这个。”少年脸上表情古怪。“我已经五百岁了!好不好。”
“那你怎么还是一个小个子。”
这句话正中少年的软肋,好一会儿,他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好一阵子,这才平静下来。
这高台之上原本肃杀的气氛刹时又变得平和了,好像只是两个普通的小孩子在这里打闹一般。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我体内的真元这次终于全部吸收了。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故意攻击我,引发我的潜能。”
叶子安一脸真诚,点头道谢。
那妖族少年却毫不在意,只是那双青色双瞳,这时亮了一下。
“这就是妖族的修炼方式,在战斗中变强,随着心念而进步。不过,这也是你自己的本事,想不到,最后你居然能拜托妖性的控制,不错。”少年淡淡地说。
“那蚊子精违背妖族守则妄自攻击村民,你杀他,我并不追究。有我在,其他妖族也不会动你,你好好在望云山住着吧。这里是妖族的领地,人族也不会来。”
叶子安万料不到这少年会说这样一番话,她自从暴露了贪狼星星命之后一直四处流浪,被各种排斥,追杀,到如今竟然有个人无条件的选择包容她,不由心中暖暖的。
“谢谢,谢谢你。”
“只是,我们妖族也有自己的规矩,那个和尚是佛教的人,他不可以留在这里。”
“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留下,但,那个和尚不行。这就是妖族的规矩。我给你个机会,让他离开,不然,我会亲自出手。”少年这时候说完,便不再言语,他回转过身,那一身宽大的衣袍,在夜间迎着风,猎猎作响,叫人猜不透心思。
“好,既然他不能留,那我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