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受刘睿影响最大的,非自己所在的南山,而是这个酒肆,如今,吃饭都已经桌椅凳子大家围坐在一个八仙桌上,本是粗人贫民聚集的地方,接受刘睿这些儿,偏又比所谓的高贵来的简单有效。
刘睿褚燕对坐,一旁嫣如斟酒伺候,褚燕望望嫣如,啧啧嘴儿对着刘睿嬉笑:“二哥把这般绝妙的美人儿忍痛叫你受用,听说你却叫她去做粗活,真是大煞风景的勾当,哈哈,三弟你知不知道,大哥可是私下惦记了这丫头许久,二哥都没给他,一个粗人如何知道怜香惜玉,可三弟竟然如此忍心,来,罚酒三碗!”
粗人来的就是实惠,也没有贵人那多金贵的精铜酒角,不过是土瓷大碗喝酒,更显豪气。
刘睿也是呵呵,端起酒碗开造,褚燕也陪着喝了三碗:“如此美酒,却也不能叫你独享。可惜大哥有事在身,今天着实少了几分吃酒的豪气。”
既然想和自己谈判,自然故意撇开大哥。
刘睿心里一笑,却也没有揭破。
褚燕举着酒碗望天,凄然长叹:“都说天意莫测,在二哥看来,人心更是难测,尤其是世家高门的心,如今你我兄弟周旋于他们之间,如履薄冰,稍微一个不慎,就会有粉身碎骨的结局啊,三弟可知道,深秋的寒霜怕是在盛夏将临,张家或许马上就要动手了。”
刘睿心里大惊,手里的酒碗竟然抖了一下,洒出很多,却也很快收住心情,问道:“二哥周旋于张卢之中,却也深得两家重用,真叫兄弟佩服,张家竟然把这般天大的机密告诉二哥了。”
褚燕喝了一碗酒,啪嗒把酒碗砸在桌子上:“不过是从一些丝足马迹中看出来的破绽,世家高门什么时候会真心善待咱这等贫民寒族了,不过是他们的狗,用你的时候施舍你一些儿好处,一旦没用了或者叫他看着腻烦了,就像狗一样杀掉,或者还不如狗的待遇,三弟好歹还挂着个皇家血脉的招牌,而二哥空有雄心抱负,却也只能多年流连市井,每每夜里惊梦,泪满衣衫无人述,好在,碰上了这个乱世,实叫二哥不能不心动,不去千方百计的挣扎,咋也要博一个出身富贵,闯出一点名堂,也知道,兄弟也是心怀天下,你我兄弟何不联手,这般,或许还能在世家高门的缝隙中杀出一条血路。”
刘睿自己何曾不想在这个狭缝中杀出一条血路!也好把前世先进的东西种植在古人的骨子里,也好叫多灾多难的汉家子民少一些后代的耻辱窝囊。
“多谢二哥推心置腹,小弟愧领了,说说看,如何合作,如何对付这般世家高门?”
褚燕狞笑:“只有慢慢积蓄力量,等待机会,三弟想,张家马上动手,卢家可否能应对?”
张家准备多年,而卢家才全面着手,刘睿脸色一紧:“怕是很难。”
褚燕瞪了刘睿一眼:“更有三弟还弄了个开山引水,叫张家在天下人眼里多了几分神奇,几分救世主的味道,这般,必然使得一些儿世家把希望多给了张家几分,凭空多了许多助力,张家一旦起事,幽州必然很快落入他的手中,而卢家,就是保住基业怕也是很难。而如今,你我还都名义上委身卢家,到时候玉石俱焚是一定的,要想活命,想要有一番作为,必须马上有个决断了,哥哥我也没啥大章程,就是牢牢掌握手里的力量,坐山观虎斗,关键时刻断然一击,帮助胜利者得到最后的胜利,跟着分一杯羹,然后坐看中原诸侯混战,或者是一条出路。不知三弟有何打算?”
刘睿依然纠缠着刚才的话题:“难道,张家还真可能是最后的赢家?”
心里知道不能,但也要看看褚燕的眼光韬略。
褚燕苦笑摇头:“大汉四百年,留下的余威荫泽何等深远,张家如果不称帝,或者能有一番作为,这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强如董卓都不敢,何况张家!其实,在幽州,真正潜在的霸主或者是蓟州隐忍不发的魏家,以二哥的判断,北方四州是魏家的天下,当然,二哥也不是神仙,或者更是妄言。”
魏家,春秋魏国血脉,更是曹丕建国不得不用大魏的国号,鲜卑人入住中原也用大魏国号,说到底,都和魏家的强悍威望有着绝大的干系,但最后也随着鲜卑人一起没落了,退出了高门的行列。
刘睿因为前世带来的理念,在心底没有太过看重魏家,如今,却要尽快摸清魏家的底细了。
魏家的强悍,关键的是在他和塞外的各路杂胡有着扯不断的渊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东北杂胡最后成为中原的祸患,竟也是魏家多年养虎为祸的罪孽。
马上就要变天了,而自己才不过起步,很多事还为着入秋打算,如今,风雨欲来,一团浓雾重重的压在了刘睿的心头。
“至于怎么应对,就听二哥的,可怜的三弟手里只有三千才放下锄头讨饭碗的流民,也只能暂时求自保了。”
毕竟,褚燕的血路和自己的南辕北辙,最后也不可能走到一起,除非自己有了绝对的实力叫他甘心如此,那么,很多秘密依然还是秘密,但有了褚燕暗中照应,最少有了周转的余地,张牛角也暂时解除了来自褚燕的杀机。
褚燕也同时保留了他的秘密,如何清剿收拢太行山中的山贼,他从中如何渔利,又如何在卢家张家的夹缝中依然牢牢地掌控手里的力量,他不说,刘睿就不能问。
刘睿急火火的赶回了南山,马上进了卢植的书房,卢家一旦败落,自己也会马上陷入危局,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帮助卢家面对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了。
卢舍也在,二人都是满脸凝重,听刘睿说出张家的事情,二人没有惊讶,卢植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就连子玉都知道了,你说说看,可有解决危局的妙策?”
刘睿自然不敢妄言:“二位爷爷都是当世高人,孙儿如何敢狂妄,如何做,就听二位爷爷的,但马上接洽蓟州魏家,却是当务之急。”
卢舍拍拍刘睿:“这个和爷爷想到了一起,张家的人怕是三四天就会到这里,你马上准备一下,今晚就连夜动身,赶往莱州,爷爷会传书魏涛在那里等着咱们,想要对付张家,不得不给那个老狐狸更多的实惠了。”
带着自己去,必然是用海盐提炼精盐的youhuo打动魏家,才能叫魏家真心的配合卢家行事,这年代,食盐金贵如黄金,卢舍做出如此决断,可见卢家面临的危机何等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