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白雪纷纷扬扬的下着。一名白衣胜雪的少年骑着一匹雪白的马驹踏过断桥,一尺多厚的雪地中立即马蹄深深,而白马后面则紧跟着一俊俏活泼的书童。刚下断桥,原本云淡风轻的天空就骤然变暗,天气说变即变,黑压压的乌云像铅一般沉甸甸地布满了上空。纷扬的雪花蓦地就下大了,雹子夹着雨水随即也从天而降,砸断了一旁的枯树枝。
“少爷,不好了,下雹子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避。”书童的声音赫然带有女生特有的圆润,她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带有殷切的关心,书童赶紧踮起脚递给那位白衣少年一件蓑笠。
白衣少年只摆摆手示意不必了,却没料想受了风寒,掩着嘴轻咳了几声,等缓过气来,他轻柔的嗓音才响起:“不必担心我,我并无大碍,你自己穿好即可。我们暂且到前面的寺庙避避雹子吧。”语毕,轻盈一跃,下了马,自顾牵着还哈着白气的白驹往前边的寺庙走去了。书童一言刚想劝阻,却听得一声如铜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
“呵呵呵……”那清脆悦耳的声音让瘦弱的白衣少年蓦地一怔,指尖一颤,震落了缰绳。他清冷又带着稚气的脸上隐约间露出一抹苦楚,心头忽然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他轻轻抓着胸口的衣衫,微喘着气催促道:“快看看附近是否有孩童。”为何那笑声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是少爷你没事吧?”书童一言顾不上其他,伸手就去扶住少年。她现下最担心的可不是谁在笑,而是她家少爷的身子状况。
“呵呵呵……”铜铃般清脆的笑声再次传了过来。
白衣少年冷着一张俊俏如谪仙般的脸,急忙推开了一言的搀扶,淡漠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对一言命令道:“快去。”那稚气未褪的脸上露出思虑神情,那笑声该是属于婴儿的笑声,这样恶劣的天气竟也有婴儿,那定是弃婴了。他茫然的在雪地中寻找那一抹笑声,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焦虑。
“少爷,那儿似乎有一婴儿!”一言指向不远处的那座断桥。
白衣少年循声望去,发现断桥底下确实有一个蓝色襁褓。他踉踉跄跄的扶着胸口,急忙奔向桥底。
书童一言亦担忧的跟着自家少爷奔向桥底,心里头也随着他而紧张了起来。她拖着艰难的步子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雪地中奔跑,看着公子稍显单薄的身子骨,她担心的扯着嗓子喊道:“少爷别跑那么快!小心身子。”一边喊,一边焦急的跑追上前去。
一口气跑到桥下后,白衣少年便看见了襁褓里的小人儿,他蹲下掀开了掩着小人儿脸蛋的衣物,看见了一双晶莹剔透的黑眸子,他心头忽的一热,动作极其轻柔的抱起了襁褓中的婴儿。婴儿肉呼呼的小脸被雪冻得有些微红,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却闪着好奇的光亮,少年从没未过如此漂亮的眼睛,宛若天然的黑琉璃,只是那眸子带着一抹不同寻常的冷然,仿佛能洞悉一切。
少年困惑的看着婴儿的眼睛,蓦然想起这双水眸仿佛在哪见过,可无论如何他也记不起来。
他伸出手指轻柔的逗着怀中的婴儿,却发现他不为所动,似是不屑理会。见婴孩如此冷漠的反应,他并不担心反而露出了一抹温润的笑。随后目光一瞥,发现婴儿的脖颈戴了一串彩色的珠子。他疑惑的将那串珠子轻轻挑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串彩色琉璃,其中也有黑色琉璃,那珠子就犹如婴儿的眸子般晶莹剔透。
方将琉璃珠子放好,却又瞧见她怀中还有一个信封。
这时,一言气喘吁吁地过来了,她上接不接下气的问道:“温……少爷,你没事吧?”
看着怀中的婴儿睡眼惺忪,打了一个哈欠后随即慢慢闭上眼睛,似是睡去了。白衣少年立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嗓音说道:“我身子无碍,你快把狐裘给他披上。”
一言有些惊愕的张大了圆眼睛,半晌脑子才反应过来,她想把狐裘给少爷,却在看到怀中的婴儿时眼里闪过惊艳,最后她在少年催促的目光下不得不将手中的狐裘披于婴儿身上,眼里写满了疑虑。她几次想开口,却似是想到了何事般闭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衣少年动作轻柔的晃着怀中的婴儿,轻声问道:“快看看她怀中的那份书札都写了些什么?一字不漏的念给我听。”他轻摇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一言蹙着眉举止不定,她字还未认全,犹豫着是否该拿出书札。
“一言还磨蹭什么,这天可越来越冷了。”他有些不悦的蹙起秀眉,望了一眼这一整天都犹豫不定的一言。他抱着婴儿的手因露于寒风中,已被冻得通红了,连说话时嘴里也吐出了一圈一圈的白气。
一言稍有讶异,她没料想清秀隽逸的少爷也会有不悦的时候,她即刻拿起书札,拆开,欲要朗声念道,却惊大了眼睛,她支支吾吾的说道:“少爷,这书札的内容有些古怪。”
这下她不知道是该念还是不该念,看着公子不耐地瞥了她一眼,她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念道:“少爷,这上面写了,此女陌莲,乃千年轮回者,琉璃铜铃乃此女的贴身物件,望有缘人收留此女,日后必有报答。”看到末尾署名处画着奇怪的符文,她掩饰性的略过了,她不露声色的道,“少爷,一言语毕。”她从信封中取出一条红绳链后便将信放置自身怀中。只见链绳上面系了几个小巧的银白色铜铃。
顺从的将铜铃链递给公子,欲想接过公子怀中的婴儿,却被公子拒绝了,他轻声道:“我来抱她即可,你把链子给我吧。”他眼也不抬一下的看着怀中婴儿的睡颜,因而并未发觉一言底下的小动作。
“是,少爷。”觉察到少爷对自己的冷淡,一言明亮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白衣少年接过铜铃,视线终于离开了婴儿的脸,开始打量起这条链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物件看着甚为眼熟,那银白色的两个铜铃被一颗白玉珠子系与了一起,珠子上泛着莹白的光泽,看起来异常美丽,而两个铜铃则透出冰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