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喝酒,急忙拉了如苹往大堂走去,远远地就瞧见大伯叶有财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大伯——”青苹几步上前,拉住叶有财急切地道:“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今儿个一回家,就听说了这事儿,专门去看你爹了,头被打了,还缠着纱布,腿上也打了石膏,一直在榻上躺着,听洪氏说是被吴里正给打的。这不,就急急赶回来告诉你一声呗!”
“嗯,我知道了,你也别担心,安心做事儿去吧。”
青苹安抚好叶有财之后,又将如苹劝回了成衣店,这才重新回了包厢,却见姚二妹已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只得叫了俩丫头将她扶回自个儿的房里睡下,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青苹起了个大早,在大堂里把事儿给方景天说了,方景天当即表示要送她回去。青苹却婉言谢绝了,自己坐了马车,又往蔬菜地里去了一趟,跟袁悄宇交待了一番,想了想,又调转马头回了镇子一趟,将景大夫硬拽上了马车,然后才赶着回了飞马村。
这会儿的叶家,确实够乱的。
叶有福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地喊着痛呀痛的;洪氏坐在边上,哭天抢地地咒骂着;叶安邦皱着眉,一阵接一阵地长吁短叹;钱氏搂着宝儿,偷偷地抹着眼泪;宝儿噘着嘴,哭得鼻涕眼泪地粘了一身;安国安康老实地站在一边,木木呆呆地一声不吭。
这景象好不悲凉,看着即将要死人一般。
大伙儿乍一看到她,先是一愣,继而齐齐地围了过来。
洪氏嗷嗷地叫着,“青苹,快救救你爹,你爹快不行了!”
青苹心里蓦地一紧,急忙将景大夫往跟前一拉,“爷爷,您快去看看,我爹到底要不要紧?”
景大夫也不怠慢,开始望闻问切。一番动作过后,又开了方子。
青苹急忙接过,叫了安国安康去抓药,又急惶惶地问道:“爷爷,我爹没什么事儿吧?”
“没什么大碍,先前的大夫已经上过药了,我这里有个温补的方子,服了几贴就会好的。”
青苹这才松了口气,这些人也真是的,平白无故地,摆这么个阵仗,就算没死人也会吓死个人来。随即便问着钱氏发生了什么事儿。
原来还是为着荒山的事儿。
洪氏被青苹安排到南塘镇的米铺子去上工,却也没做几天,就溜回家了。叶有福整天无所事事,又继续开荒去了,弄了好大的一块地,种了小麦。
哪知吴仲楠就看不过眼了,说这地是公家的,私人没有权利开采,然后就叫人将叶有福种下的小麦全扒了。叶有福自然不服气,就闹到了他家里。也不知怎么的,就被人抬着出来了。
青苹听了,也还是没有弄清到底怎么回事儿。琢磨着就想了,吴仲楠看着也不像是那般无理的人哪,怎么会干出这种混账事儿?会不会是自家老爹故意惹事儿呢?
如果这话从洪氏的嘴里说出来,她铁定不相信的。可是钱氏这样说,她就没理由不信了。
钱氏末了又道:“青苹,依我说,那地不要也罢,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那个钱。偏偏爹要较真儿,劝都劝不住啊。”
青苹却是挑了眉,她忽然有些瞧不起大嫂钱氏了,“大嫂,这回我跟你的意见可不同了。凡事儿要讲个‘理’字,就算是咱家擅自开了荒,触犯了国法,那也应该依据国法来惩治,他一个里正,屁大点儿的官,凭什么就敢动粗打人?”
“青苹,既然咱爹没啥大事儿,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免得惹些麻烦。”安邦也犹疑着开了口。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与自家媳妇一个鼻孔出气的。
洪氏却红了眼,气呼呼地站起来嚷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老爷子不能白白被打,青苹,你不是认识县令大人的公子吗?叫他带官兵来,把吴仲楠那个龟儿子给关到大牢去,最好让他死在牢里头,哼!太气人了,居然欺/负到我们叶家头上来了!”
青苹不由横了她一眼,“你别瞎嚷嚷,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只管照顾好我爹就行!”
洪氏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你们在家等着,我去去就来!”青苹说着就要往外面走去。
“青苹,你要去哪里?”钱氏急忙拽住了她。
青苹没好气地答道:“自然找吴仲楠理论去!”
“不行,你不能这样子去!”钱氏拦住她,眼里写满了担忧,“你一个人去,我们哪能放心?方公子和华公子没跟你一起来吗?”
“他们有他们的事儿要忙,哪能事事都麻烦别人!”青苹更加不悦,面色已是沉了下来,冷语道:“大嫂,你的性子也得改改,太温吞了,不好!”
钱氏自讨了个没趣,立时就尴尬了,站在那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宝儿挣扎着从钱氏身上溜了下来,揪着青苹的衣袖哭兮兮地道:“三姑,你别怪我娘,出事儿的时候,我娘不在家,我发烧了,娘送我去镇上看病了。”
青苹陡听此言,不由往钱氏看去。
钱氏面有愧色,红着脸道:“青苹,的确是我不好,你把好好的一个家交给我,我没有管好,不但没把宝儿照顾好不说,现在连爹也受了伤,我——我难辞其咎!”
其实青苹也知道,这事儿确实不能怪在她头上,可是心里隐隐地有着怒气,找不到地方发泄,钱氏答了话,就自然而然地撒在她的身上了。
这样一想,语气便软了下来,“大嫂,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自个儿心情不痛快,找你当了出气筒!你也别太担心,我既然回来了,这事儿迟早得解决的。我现在过去,也就是了解了解情况,我相信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可是——”钱氏还想要阻止。
青苹却挥了挥手,又瞧了眼榻上躺着的叶有福,径自出去了。
叶有福这会儿终于不哼唧了,却是朝着青苹的背影来了一句,“青苹,不管怎么样,你得帮我把那块地要回来!”
这老头儿,也真是个倔的。
青苹嘀咕着,独自一人去了吴仲楠的豪宅。
开门的仍然是那个叫做“翠儿”的丫头,见到她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后就要关门。
“小丫头!闪一边儿去!”青苹略一使劲,将门一下子推开了,然后大刺刺地走了进去。
吴仲楠此时正在偏厅里吃饭,看到青苹也吃了一惊,不由放下了碗筷。
青苹环着手,斜倚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家子冷冷地道:“里正大人,我爹都快要死了,你还吃得下饭哪!”
吴仲楠面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强笑着道 “青苹,你回来啦?吃过饭没有?没吃坐下来一起吃吧!你爹的事儿,我呆会儿再跟你解释好了!”吴仲楠一边说,一边以眼神示意身后的婆子去拿碗筷。
“不行,我现在就想个解释?里正大人,你要是吃完了,咱们就一边说事儿去!”
青苹的话才刚落音,吴仲楠身边的女人就冷哼着开了口,“青苹,你别这样不讲理好吧?你爹那是他自个儿没站稳,摔在咱们院里的大石上的,可不是我们打的,你别想赖在我们头上!”
“不管是他摔的还是你们打的,反正我爹是在你的院子里受的伤,那你们就得负责!还有,荒山的事儿我早就问过了,大奕朝鼓励开荒种地,还能免五年赋税,怎么到了你这地儿就犯了王法了?”
“那事儿是真的,县里才发的公文。不信,你可以自己来看!”吴仲楠一边说,一边抬脚往书房里走。青苹也随后跟了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吴仲楠果然从案几上拿出一份公文,让青苹过目。
青苹看过之后,顿时也郁闷了。那公文上确确实实写着:擅自开荒者,轻者没收开荒之地,重者以罔顾圣命者论处。
这中间一定有问题。方景天不会说谎。至于说这份公文嘛,看起来也像是真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假的。这事儿还得问问毛人龙,不过他也不一定知道,或许叫二妹帮忙探探毛皮羊的口风,他才是那个最清楚此事儿的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老爹受了重伤。这账还是要算一算的,青苹随即冷冷道:“好,荒地的事儿我暂且信你。但是,我爹的事儿,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青苹,你说怎么办吧?叔听你的!”吴仲楠看着她满脸愤恨的表情,心里也是有顾忌的。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个鬼精灵的丫头。
“很简单,两个要求:一,赔礼道歉,二,银两解决。再不行,让我将你打成我爹那样的重伤也成。”青苹想着上一次找他捐资建学堂的事儿,就知道这这家伙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过这次铁定是要好好治治他的。
吴仲楠一听,面色马上就难看起来,且半天没有言语。
“怎么?这么简单的赔偿都不愿意?”青苹斜睨了他一眼,满脸的嘲讽之色,“你既然是咱村的里正,就相当于咱村的父母官,你不但没有爱民如子,反而让你的子民受了重伤,难道你不该负责任吗?和着你觉得我爹就是个老农民,无权无势地,就可以任由你们欺/负?我今天定要你还我爹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