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得说是富贵酒楼的人,脸立马就沉了下来,随即讨厌地挥挥手道:“走走走!这地儿不欢迎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大叔,容我多说两句成吗?我们今儿个是诚心诚意过来道歉的,这不,连大夫都请来了,就让他给诸位生病的大哥们看看吧。”青苹苦着脸,言词恳切地道。
那男子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瞅了瞅,青苹急忙将景大夫推到他面前,然后陪着笑道:“景大夫可是咱们镇上的‘圣手华佗’,一般人可是请不到他的。大叔,你看——”
中年男子略一沉吟,随即点了点头,侧身将他们让进了房间。
然而一个肥胖大汉却凑了上来,瞪着他们恶狠狠地道,“哼,来得正好,老子正想找人去端你们的老巢呢!你们就送上门来了,那老子还客气什么……”那厮说着抡了拳头就要上前动手。
然而拳头却在半空中被人拿住,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开口道:“老五,别胡闹了,还是让大夫给少主好好看看吧,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肥胖大汉听他这一说,才悻悻地放下拳头,随即冷哼了一声,操着手退到了一边。
中年男子也不多话,直接领了他们三人,往里间走去。
床榻上,果然躺着个面色腊黄的小年轻公子,长得还算端正,虽然没有华方张三位俊帅,却也比大多数男子耐看多了。
他似乎才刚睡醒,一下子见了这么多号人涌进屋里,顿时面有疑色。
中年男子快步走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便朝青苹等人看了看,末了点了点头。
青苹见状,急忙拉了景大夫走近。
景大夫快速伸手,搭上了他的脉搏,片刻后又翻看了他的眼睑和舌头,然后仔细问了他这两天都的吃食
那年轻公子也都一一答了。
景大夫沉吟半晌,才道:“如果单从饮食结构来看,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他这症状,却又的确是食物中毒的迹象。”
“那是怎么回事?”中年男子连带躺床上的年轻公子也都纳闷了。昨儿晚上请来的大夫也是这般说的,食物中毒,却又不明了毒素的来源。
景大夫随即看了看张皓陵,又看了看青苹,犹疑着没有说话。
青苹却淡淡地道:“大夫,还请您老说句实话吧。不管是谁的错,总是要弄个清楚的。该是我们酒楼的错,我们一力承担。”
张皓陵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她。
青苹回以他淡定的眼神。
景大夫清咳了两声,才又慢慢地道:“这种症状,很有可能是吃了变质食物造成的。”
其实青苹早在参观完富贵酒楼的灶房后,心里就已经有了底。眼下听景大夫如此一说,她哪还有不明白的。
富贵酒楼的生意最近一直不好,甚至是每况愈下。当天采购的菜品肯定没法子都卖完,为了节约成本,他们必定会将这些剩菜放到第二天继续售卖。这年头又没有冰箱冰柜啥的,保不了鲜。那些个鱼肉啊,什么的,肯定会坏得很快。
以前来这酒楼吃饭的大多是本地人,肠胃早已适应了。然而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打从外地来的,一时水土不服,肠胃不适,又吃了如此不新鲜的菜品,出事儿的概率自然就大了。
或许,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发生,但因为顾忌张家在溪水镇的势力,所以才没有闹开。而眼下这帮人的言行,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自然是不惧怕张家的,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青苹忍不住在心里默念道:和平解决,一定要和平解决!
“好!既然你们也承认是自己的菜品出了问题,那咱们的兄弟砸了你们的酒楼,也并不冤枉喽!”中年文士看着他们,忽然似笑非笑地道。
青苹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且也想好了对策,随即爽快地应道:“好说!大丈夫一言九鼎,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一分也不会少!还请诸位开个条件吧!”
青苹随即又对景大夫道:“麻烦您老再去帮忙看看其他的病人,总得要看到他们平安我才放心!”
中年文士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丫头,这事你做得了主吗?”
青苹不答,却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张皓陵。
此时的张皓陵虽然肉疼着又要损失一大笔钱,但他也明白事理,自知理亏,当下便点了头道:“既是我们酒楼的过错,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呗!”
两人都将姿态放得特别的低,只一味地表示要给对方以赔偿,却压根儿没有提自家酒楼被砸的损失。
对此,青苹早已想过。
若对方是讲道理的主儿,那么他们会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感到汗颜,虽然不一定能够给他们赔偿酒楼的损失,但无疑由理赢的一方变成了理亏的一方,心里不自觉地会觉得欠了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反之,若对方根本就不讲道理,拿钱消灾也是好的,免得留下后患无穷。
青苹直觉,他们会是第一种人。虽然肥胖大汉有些粗鲁,但并不是正主儿,起不了多大作用。反之那个中年文士和小公子的态度并不恶劣,这说明他们还是比较注重身份和修养的。应该不至于太无赖才对。
这时景大夫已经从另一个房间过来了。
青苹急忙凑上去问道:“那些客人们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景大夫轻笑着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歇个一两天,保准个个生龙活虎!”
“那就好!”青苹故意长舒了口气,抚了抚胸口道:“万幸,没有出大事儿,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咱们这酒楼,是该好好整顿了!”
她这样的言行,无疑又让那两人高看了几分,年轻的公子还不住地点头微笑。
这边,中年文士已是拍手笑了,“真没想到啊,你个小小丫头,居然大气若此,郭某佩服之致!我们公子说了,不打不相识,他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丫头,你愿意吗?”
“愿意!”青苹立即喜悠悠地回道:“能够结识公子,真是青苹之幸——请恕青苹冒昧地问一句,公子贵姓?”
“我姓聂,字飘摇,道上的人称‘飘摇公子’的就是!”装哑巴了这么久,年轻公子终于出了声,自报了家门。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听着特别爽耳。
青苹立即拍手笑道:“‘飘摇公子’,好名儿!”
一场干戈,终于化为玉帛。
赔偿的事儿,自然没了下文。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解决了个**烦。
然而青苹由此想到富贵酒楼的重生,顿时又有些头痛起来,不由转头对张皓陵强硬地道:“富贵酒楼的事儿,你得完全听我的,知道不?”
此时的张皓陵,对青苹佩服得五体投地,脸上一扫往日的阴霾,脸上盛满了欢喜,闻言宠/溺地道:“好!好!好!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青苹不由撇了他一眼,“哼!没骨气的家伙!”说完后自己就先乐了。
两人一路笑闹着回到张家。
此时张富贵独自坐在正堂里,想必是在等他们的消息。
才几日不见,他那肥胖的肚皮居然有了瘪下去的迹象,一向红润的面色也憔悴多了。
见了二人无恙归来,虽然有些欢喜,然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恐怕张家的麻烦,还不止富贵酒楼那一桩了。青苹在心里暗自惴测着,一边偷眼瞄了瞄才刚进来的江氏。
那女人实在不懂得察言观色。这会儿只顾拉着她的宝贝儿子问东问西了,却完全地忽略了一旁的老张头,且还将青苹当作了空气,连声招呼也不带打的。
张富贵原本就心情不爽呢,这下自然要借此事发飚,“臭婆娘,还有完没完了!若真是心疼儿子,就赶快给他俩准备吃食去!”
江氏这才想起,聊了这大半天,还没问过儿子吃饭没有呢,于是又特意问了,得了答复后才又扭着身子往灶房方向去了,一边走一边高唤道:“刘妈,刘妈——”
青苹朝她的背影撇了撇嘴,鼻子里冷哼一声。
这女人,也实在是个笨的,疼儿子没错,但也要分时候地方吧。
昨儿个因为华辰轩的事,今儿个又因为富贵酒楼的事,两人都还没来得及给老张头汇报情况呢。
张皓陵随即将这趟县城之行的情况详细说了。
张富贵勉强笑了。
末了青苹又道:“伯父,关于那块地的事儿,我暂时也没什么用处,就挂在张家的账上好了。待过几天去看看,适合种点什么吧。”
张富贵顿时将脸一瞪,“那是你自己捞回来的。伯父可不要你的,你当伯父是什么人了?”
青苹却撇撇嘴,不无委屈地道:“可是县城里的那套宅子,短时间内恐怕不宜出手呢,我也不想白送给伯父。你也知道的,我们家穷成那样,就算有块地,也没钱买种子、肥料啥的,倒不如与伯父合作,你们出银两置办所需,我出劳力好了!”
张富贵听完后,不由笑骂道:“臭丫头,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你还真是个人精儿呢!”
青苹趁机拉住他的手,嘟着嘴撒娇道:“那伯父到底干不干嘛!”心里却已偷偷乐翻了天。呵,你还真以为我是活雷锋啊?怎会将辛辛苦苦骗来的地儿轻易送给别人?我这叫空手套白狼,嘻嘻!
“好!我能说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