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起,青苹便开始了她短暂的宫廷生涯。
翌日,当穿了宫女装的青苹站在锦曦帝的身边时,不但是后/宫嫔妃们万分惊愣,就连文武百官们也都震惊不已。
这华家闺女也实在太厉害了,不但新婚之夜拐了大皇子出宫,归来时又以灵药救了皇帝陛下的性命,现在居然以宫女的身份近身伺候。这样子看起来,难道圣意已有决断了?
锦曦帝也没有刻意地去解释,只在与文贤皇后单独相处的时候,淡然地说了一句,“这是青苹,以后就留在朕的身边伺候了。”
文贤皇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内心震惊的同时,又不由得松了口气。然而心里毕竟是疑虑重重,便也趁着这机会想探听点情况,“皇上,这女子跟芸儿长得好像啊?”
锦曦帝“嗯”了一声,又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
文贤皇后犹不死心,不由再次说道:“皇上,这女子来历不明,又长着这样的样貌,留在您身边伺候,臣妾不放心啊!”
锦曦帝面色已有些不悦,顿了顿才道:“皇后,朕的事,朕自有分寸,做好你的本份就行。”
文贤皇后碰了个软钉子,只得怏怏地退下。
然而悠悠众口,又如何能够堵住?
不到半天工夫,“叶青苹”的大名就已传遍了三宫六院。那些整日里闲着无事的后/宫女人们便又有了新话题,聊着还不过瘾,且还想方设法地要来亲眼见见这位与华大小姐长得相似的女子。
当然,对于大婚那天的李代桃缰之计,她们内心里也有过某种猜测,可惜当时没能抓到把柄,现在也就无法证实了。
青苹早在决定留下来之时,就已料到了这种场面,因此并不吃惊,能避则避,实在避不过去就坦然行礼问安,不过对于她们的问话则是三缄其口,什么也没说。
因为她跟这些女人们没有切身利害关系,所以也并不担心她们会找她的麻烦。她心里所怵的始终还是那两人。
说曹操,曹操到。
远远地,凤阳长公主和荣贵妃气势汹汹地率众而来。
青苹不由一阵苦笑,以她如今的宫女身份,只得上前行礼。
荣贵妃冷冷地看着她,那双眸子里再次透出森寒的光芒,“哼,本宫还以为你长了翅膀,飞出皇宫了呢?”
“娘娘此言差矣。民女奉爷爷之命前来为陛下治病,在陛下病愈之前都不会离开皇宫。只是不便继续留在大皇子的寝殿,这才不辞而别来了这里。不知娘娘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青苹的态度不卑不亢,说的话句句在理。
荣贵妃即便再想挑她的刺儿,一时也挑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况她还打着“为陛下治病”的幌子,就更加不能名面上对她怎么样了。心里那个气呀,就别提了。
凤阳长公主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神情,越看越是满意,这会儿忽然插话道:“六宫对你的非议,想必青苹姑娘也是知道的,刚好本宫与贵妃娘娘知道一些情由,便想着先过来看看你,再往各个宫里走一趟,将情由说一说,免得她们总是以讹传讹,坏了青苹姑娘的名声。”
青苹乍一听到这番言语,不由吃了一惊。
这长公主不是一直跟荣贵妃一个鼻孔出气么?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不但是她感到吃惊,荣贵妃脸上的惊讶表情比她更甚,惊讶过后便又皱了眉道:“姐姐,你这话可说岔了,后/宫一直是皇后娘娘在掌管,哪轮到本宫来多事。今儿个见这丫头,却是为着琰儿和芸儿小两口而来的——”
长公主不笨,自是听出了她这话里的意思,不由面色一沉,略带忧伤地说道:“芸儿是本宫的亲生女儿,但她现在却成了你的儿媳妇。淳雅,你总得顾虑下我的感受,长年养在膝下的女儿忽然离了身边,心里总是空空落落的,这丫头既然与芸儿长得如此相似,也算是天意。你既然看她不顺眼,改明儿个本宫去与皇上说一声,将她带去将军府也就是了,正好慰籍本宫思女之苦。”
“姐姐,你说什么?你要将这丫头带去你的府上?”荣贵妃又惊又怒。
青苹也吓了一跳,这长公主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一会儿帮她说话,一会儿又说要带她回府。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她与华辰锦成亲的时候,这女人可是坚决反对的。她要是真的带自己回府,难道就不怕华辰锦那厮纠缠不休?还是——她忽然改变主意,愿意让华辰锦纳她为妾了?
不管是哪一种想法,对她都没什么好处。想到这里,青苹果断地拒绝道:“多谢长公主的美意,不过民女刚才已经说了,只待皇上病愈,就要返回家乡去的,只得辜负长公主的心意了。”
凤阳还没表态呢,荣贵妃已是气愤不已地说道:“哟!你这丫头还真是长本事了!长公主看得起你,是你的福份,你居然不知好歹地拒绝!死丫头,你太嚣张了,别以为抱了皇上这棵大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哼,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淳雅,不是本宫说你,你那火爆脾气真得改改。人家青苹姑娘既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哪有你这样强人所难的?”凤阳长公主训斥了荣贵妃之后,又反过来劝着青苹道:“好了,青苹姑娘,你也别太在意,本宫也就是这样说说,你也不必急着回绝,先好好想想吧,若是愿意,下回本宫进宫的时候,你再表态也不迟。”
荣贵妃还待再说。
凤阳长公主已是朝她连使了几个眼色,扯着她的袖子离开了。
青苹愣愣地站在那里,真心不明白这两人唱的是哪一出戏。
这一天也实在难熬。
她除了早上伺候锦曦帝吃过药丸之外,这大半天的都没有得到他的召见。
当然,她伺候皇上吃下的那颗药丸,仍然是景大夫给她的那些,蒙面人交给她的那一瓶,她昨晚就拿了一颗给萧翎琰去查验,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也不知他查出点什么来没有。
正在她焦急之际,不妨小院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就是叶青苹?”来人是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长得清新俊雅,与文贤皇后有七分相似。这应该便是二皇子萧翎珏了。
这家伙,早该来找她了。
青苹勉力压下心头的不安,淡然地上前见礼。
萧翎珏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沉重,警觉地看了看四周之后,将她拉到一个僻静地角落,低低地道:“我来是想告诉你,辰轩失踪了!这事儿或许会与皇兄有关,你帮忙打听看看。”
青苹原本以为他是来探听虚实的,没曾想他居然如此直白地告诉了她实情。由此看来,这厮人品还不错,至少没有抛弃他的棋子。
当下便也实言相告,“其实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民女只所以还留在皇宫,便是因为这件事。不瞒殿下,民女手里也有一些线索,不知会否对你有用?”
萧翎珏顿时面露喜色,“你说说看!”
“在说这个之前,民女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青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才又问道:“如果皇上有个好歹,除了你和大皇子,还有谁最有资格继承大统?”
这个问题她昨晚问过萧翎琰,现在又来问他。
因为她记得当时萧翎琰的表情变化太大,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便也留了心。
果然,与萧翎琰的反应一样,萧翎珏听了也是面色大变,半天沉默不语。
这样子看起来,此事很不简单啊。
青苹不由忆及从溪水镇来京的一路,自从那个叫做聂小倩的女子出现后,就不太平,首先是“美人镇”上的刺客,然后是山道上的惊马,再到“美人关”的媚药,无为透着古怪和蹊跷。
想到这里,青苹便又对萧翎珏说道:“你可以去找一个女人,‘舞月坊’的杀人案就是她做下的。”随即又把聂小倩的容貌形容了一遍。
萧翎珏这回更加吃惊,他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连这么秘密的事情都知道,且知道得比他还多。他来的时候原本也只是觉得辰轩是他很好的朋友,他有必要将实情告诉他的心上人,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有用的消息,不由对她另眼相看起来。
“青苹姑娘,谢谢你给了我这么重要的消息。放心吧,辰轩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会让他有事的。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萧翎珏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完后就匆匆地走开了。
青苹依旧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心里郁闷得不行。
如果不是自己的鲁莽,心血来潮地发那么一回善心,是否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或许辰轩也不会落到那些人的手里,她自己也早已回到溪水镇上,安心地做个女富婆。
更甚至,她根本就不该由着萧翎琰带她来京城,她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逃跑,可是她没但没逃,反而任由这蹚子浑水将她卷进了惊涛骇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