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梁蝶,于木飞,得今年华恐化灰…”我唱着曲看着台下的观众,心里万分悲凉。这曲戏,唱给观众,也唱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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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依旧繁华,我坐在马车里看着车窗外的人流,心中感慨万千。这里,曾让我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一夜之间,改变了命运————
“皇上有令,今九丞相串通邻国反贼,欲起政变,现判死刑,即日问斩!其妻其子,株连九族!”
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天的场景,那天,一场大火将整个丞相府烧成灰。漫天火光中,我跪在地上看着娘亲被拖走,看着下人被拖走。而我,被几个家丁用他们的生命送出了丞相府,苟延残喘于世上…
想到这我不禁别开了脸不再看外头,眼睛涩涩的,刺痛,许是哭了吧。我急忙转过身去,抬手擦去了眼泪,被看见了就不好了。
如今这世上,没有了丞相之女九秋辞,只有戏班‘长安’的领头人—南琢。
马车一路行驶进了皇宫,这次戏班被邀请去为当今圣上唱曲儿。
当初接到圣旨时,我想过拒绝,但是为了戏班,我必须去。可是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也不知会给戏班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马车停在宫门前,一个太监出来迎接我们,我煞是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但又很快的收回了眼神。
“南姑娘随我来。”太监弯下腰请我,尖细的公鸭嗓让我一阵恶寒。
“嗯。”
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也不得不和他走不是?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我终于来到了今天要表演的地方:岚香殿。
我纳闷,不是要给皇上唱戏?带我来太后寝殿几个意思?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虑,太监笑道:“今儿个是太后生辰,皇上特意让南小姐来唱曲儿助兴的。”
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反正唱给谁都是唱,我也无所谓,而且今天还有正事。
十年前,这皇帝曾一块黄布赐我十年的流离生活。颠沛流离,直到我被‘长安’的戏班头南君阳收为义女,才得以安生。
我坐在铜镜前正在画眉,半面梅花妆。
镜子里的姑娘十八年华,凤冠金钗,娇容月貌。
我笑了笑,今天要唱的是霸王别姬。
“南小姐,该上戏了。”
愣神间,一道声音将我唤了回来,是白华。
白华是南君阳义父的亲生女儿,但她却并不受宠,所以尊称我一声南小姐。在整个长安城,南家也是名门,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义女比她还受宠,接手了‘长安’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姓白而不姓南。
“好。”我应了一声,戏服一甩,踏步上了戏台。
这曲霸王别姬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登台唱曲了。
站在戏台上,我看着台下的九五至尊,和他身边一脸慈祥的老者,心中突然有点不忍。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让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失去孩子……
“娘亲!娘亲!呜哇——”
脑中突然响起那一夜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叫,我蓦地一怔,清醒过来。
我现如今的一切,都拜他所赐,我却还在怜悯他!
九秋辞!你忘了吗!你忘了那一夜的火焰,忘了那一夜注定了你如今的命运吗!你忘了你姓九吗!
我冷下眸子,理了理戏服,开始唱起来——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这首曲是我最擅长的,也是最讨厌的一曲。红尘之中,真爱哪来那么多。所谓的白头偕老,不过是一朝可以天荒地老的谎言罢了。
我沉醉在戏曲里,手中的剑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曲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虞姬可以为霸王殉情了。我笑了起来,笑得苍凉。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复仇!这所谓的九五至尊,终有一天会葬在我的剑下!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我唱着最后的词,脚下一个转步来到皇帝面前,抱住了他缓缓下滑的身体。
我可以看见他体外那半截染血的长剑,一滴一滴的血滴落,我听见他气若游丝的声音:“你…是谁……”
手心传来温热湿滑的感觉,耳边有着四下的惊慌声,宫女们吓得四处逃窜。我抱住他来到他耳边温柔道:“十年前,你一纸圣喻将九丞相一族全灭,而他年仅八岁的小儿,被送了出来,如今…来找你偿命了!”
我将剑狠狠抽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皇帝,他这一生算是活够了…
“给我围起来!”就在我冷眼看他时,铁甲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瞬间我就被包围。
就像一朵血莲花,那一瞬间绽放,绝美。
多年后我用这句话形容自己今日的惨状,嘴角勾起了苦涩的弧度。
我眯眼,手中的剑依旧在滴血,留下了一滩血红。我知道今日逃不出去了,那不如自行了断。
我将剑放在脖子上,看着地上的皇帝,手腕狠狠一转,血流如注。
血浸湿了我身上的戏服,黏黏的很难受,我能感觉到自己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来,是血吧。原来生命流逝就是这种感觉…
恍惚中我仿佛又见十年前那天。只是那漫天火光中,没有了我的哭喊,没有了佣人的惨叫。
模糊中一袭白衣向我走了过来,是谁?我费力的抬眸想看清,却还是徒劳,意识越来越模糊了,真的不想睡过去啊。
我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旦睡过去了,就是真的必死无疑。可是真的好累,感觉被人抱起了来,是谁…好熟悉,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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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好痛,身子好痛。特别是脖子,仿佛被什么割过一样。
我睁开眼,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一动就会牵扯伤口。一瞬间记忆潮水般涌现,霸王别姬,血,皇帝,复仇。
我敛了敛眸子,捂住脖子处的伤口,心中一阵发紧。苍天!我真的下得去手!万一自己没掌控好力度,这一刀下去自己岂不是真的嘎巴了…
想到这,自己不由打了个寒战,下次绝不做这样的蠢事。
正当我在心中默默感叹时,门被推开。
吱呀——
谁?我疑惑地回头。霎时,一把锋利的剑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浑身一僵,脸色苍白的看向来人。
待看清了面容,我只觉得一股委屈从心中喷发出来。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么多年来所受的一切,都值了。
“师傅……”你来…看琢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