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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是空欢喜

甄家大院,甄二爷和夫人院子旁边的小阁楼,是四小姐敬薇儿的闺房。

敬薇儿平日间性子随和,但凡家中有大小事情需做决断、或是跟哥哥姊姊几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却是说一不二的。

像极了母亲甄夫人。

就连自小吃素,也随了母亲。

甄二爷心疼夫人和敬薇两个,大江南北走来,搜罗了许多专做素食的食谱,每年总有两三次着人自各地送些稀奇的食材来。

有北方的山珍,南方的花;也有西域的奇花异果,南疆石头缝里生的,古树上长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

敬薇一门心思地喜欢。

将父亲给的食谱挨个学做了,还不过瘾,自己又想出些新奇的来,日积月累,还真做出了名堂。

在京城,说起“皇宫的园子,月家的戏;甄家的素席,云裳的衣”,这甄家的素席,就是四小姐敬薇的杰作。

素席有名,唤做“欢喜”。

每道菜式都有好听的名,有“彼岸遥遥空见月,月下有菡萏”;有“三生石上不相见,一杯忘情水”。

最难得的一道菜叫做“有缘对面不相认,来生再相见”,确是因为那道菜的食材,唤做“木木花”的,千年方才开一回。

今生有缘入口,下一回,却要等上千年。

起的名好听,不过是将各样的花拿来入菜,用山珍来调味。

约三两好友围坐席前,听园中流水潺潺,琴音缈缈,品舌尖美味。

虽是一桌的素食,却是一桌的美食,一桌的诗情画意。

在京城,见过世面的人多了,这一桌“欢喜宴”的菜式、味道、环境,算不上顶稀奇拔尖的。

奇就奇在,宾客离开甄家素筵,走出甄府大门,若有人问起吃过些什么,就算说得出几个菜名来,但若问起味道如何,是什么样的,没有人能说得出个一二三。

才一转身就忘了一桌好菜的味道。

若去的时候带着不解的心事去,这一席之后,竟会释然。

忘了何事曾惹得自己伤心。

若去的时候带着喜极癫狂的好事,这一席之后,竟会淡然。

忘记了何事曾值得自己为之癫狂。

从此竟无悲无喜。

说是“欢喜宴”,莫如说是一场“空欢喜”。

有人道这一桌席:“神奇!”

也有人不屑,说它:“哗众取宠!”,“夸大其词!”

任谁说什么,甄家的“欢喜宴”照常是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只摆四回。

有缘便来。

“是无挂碍,

是大欢喜;

是无挂碍,

是空欢喜。”

月家三公子月见影,从前和甄家有过几面之缘,但真正喜欢上甄府,却是因了这一桌“欢喜宴”。

她心中打不开的结,曾经化不开的伤心,从跨出甄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全部释然了,满心的舒畅。

又和敬薇两个甚是合得来。

一样的喜欢素食,一样的喜欢素面朝天,一样喜欢古佛青灯下。若说稍有不同,不过是月三公子喜欢戏文古琴,敬薇儿喜欢美食管家。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见影来敬薇阁楼相见的次数渐渐多了。

敬薇的闺房,和见影有几分相似,素窗素榻。书房里供奉着佛祖,不像姑娘家的闺房,倒像佛堂一座。

每到月三公子来时,最欢喜的要数敬薇的堂姐琥珀。就算挺着个大肚子,也要来和她两个一起,弹琴说话诵经。

自月家古琴将琥珀唤醒,有人算出这琴真正的主人不是月见影,却是寄养在甄家的琥珀。

文先生和琥珀大婚时,月家将琴送来,说是送的贺礼,实则将琴完璧归赵。

“想来月家几辈人小心相看,到头来是为别人白白忙乎么?”见自家辛苦守护的古琴成了别人的,二公子月有心多有不甘。

“古琴找对主人,就算有伤,也是旷世的宝贝;若找不到主人,不过残琴一架,没有一分的价值。”见影开导二哥。

“将这琴的主人找到,这人真正是大功德。”

这么说了,月有心方才无话。

此时敬薇儿房中,一个清越的声音伴随着琴音飞窗而出,在甄家大院上空缭绕不绝。

敬祖听见了,在自个儿院里满心欢喜。

他能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这声音,就像刻在自己心上,几世都不会忘记。

敬祖的大姐敬恬,今天却没有弟弟妹妹们的这份闲工夫,早早地就被母亲和敬娣叫去练功夫,每天必睡的回笼觉也泡汤了。

“小星,还不快些将少爷叫醒,跟姐姐们练功去!”甄二爷临出门去甄家铺子,见小星还在院子里跟左右将军几个闲游浪荡,小声呵斥道。

“少爷今儿早早就出门,想是遛马去了。”

小星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句,只见走到大门口一步就要跨将出去的甄二爷听了,又将脚缩了回来。

小星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

“起个大早去遛马?我没听错么?你说的是你主子起了个大早?”甄二爷说完,狐疑地转回身来,朝敬祖的小院走去。

小星赶忙跟上。

一路上左顾右盼,左顾右盼!只盼来个什么人,好快些给主子捎个信躲开片刻。

到了敬祖的小院,院里冷清清的,堂屋门、卧房门、书房门一溜大开着,屋里一个人影都不见。

小星见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脸上浮出几丝得意。

“敬祖少爷,您是和小星有着十分的默契么?小星在心里念叨着,少爷您躲开些,躲开些,你果然早早就躲开了!”小星忍不住在心里给主子叫了一声好。

“看哪二爷,小星说得不假吧,少爷早早出门去了。”

清早遛马,是甄家多年的规矩,至于那马谁遛的,谁管那么多去。

“厢房不在,偏房也不在.....”小星勤脚快手,顺着将院中的各道房门一溜统统打开。

“柴房,更加不会在…”说完一掌将门推开,然后整个人站在门口傻了眼。

紧跟其后的甄二爷不明就里,探头从小星肩上看进去,只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敬祖,站在靠近敬薇阁楼的那扇窗下,对着天痴痴相望。

…..

这一天,甄家受罚的不只敬祖姐弟四人,还有小星和左右将军。

为了安慰小星,敬祖少爷赏了小星好多把锁,挨个将自己院里的房门统统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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