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拓往箭支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树林背后缓缓走出数个身影。那为首的持弓者一身锦袍,宝蓝色的段子内衬上锈着暗金色的花纹。深色头巾扎得工整,脸颊上一尘不染,面目清秀。肤色白皙,似那白玉一般,简直不像是寻常人模样。那俊朗的少年身后陆陆续续走出约五六名身着轻甲的深衣大汉。手中皆提着已出鞘的宝刀,杀气腾腾。似乎随时就要暴起。
刘拓见了那俊朗的少年像见了救星一般,手中的宝剑向身前一划,将要逼近的黑衣人喝退,借着空当便几步就来在了方才相救的少年面前。嘴里有些高兴的喊到:“大哥!你如何得知我在此处的?”
原来面前这位便是刘拓那已在朝中效力的兄长。此人年纪与刘拓相仿,比刘拓只大了五岁。虽年纪轻轻,在朝中便已是五品的职方司千户。一身的武艺也比那刘拓厉害一大截。听闻他在朝中颇有些名声,那些个贪赃枉法的武官早已拿了不少。这位单名一个“安”字,当年洪武皇帝未曾问鼎天下之时,刘基于征战途中收了这两人为膝下养子,年岁不久这二人已在京城中扬名,真是少年英才。这二人传奇往事,先按下不表,且看今日这二人如何珠联璧合,拿下这伙胆大包天的贼人。
刘安面目平和的对刘拓说:“这伙贼人我已追查多日,方才收到急报说这一行人出了城来,又听兵部衙门收到县衙兵贴,得知前因后果我自领了数人过来擒拿。那县衙中的衙役随后便到。兄弟莫惊。”
刘拓听完,这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将手中的宝剑横起,说道:“既然大哥也来了,我便不怕了。这几个毛贼也不需等那衙役来了。”
那民房边的黑衣们见自己首领中箭,已经慌了手脚,七七八八抬着那首领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那首领虽然中箭,但是却也是位骁勇之人。右手捂了脖子,却还将手中的钢刀横着。嘴里骂道:“你这暗箭伤人的混账,看爷爷今日取你狗命!”
那一旁的黑衣说道:“头领且莫冲动!不如先退了去再做打算!”
那黑衣头领暴起喊道:“小的们!且杀了这几个,我们已出了城,天亮咱们便回老家分了银两!”说罢便一挥钢刀直冲了过来。那十余二十个黑衣也一齐跟上。
刘安对刘拓说道:“兄弟莫要轻敌!他们这是垂死一搏,必不择手段!”
刘安说罢,将手里的弓舍了,从腰间拔出了宝剑,步伐稳健的向前走去。刘拓紧握手里的兵器,也做好拼斗的打算。
刘安身后的轻甲兵士也抄了刀,上前与那伙贼人拼斗了起来。这伙黑衣果然都是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个个都有一身的绝技。刘安所带来的这几个兵士虽然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但是对付这些三三两两围攻而来的老兵都有些吃力。
而刘安刘拓二人则要轻松些,两人一同习武多年,早已有了默契,你去挡,他去削,一前一后毫无破绽。围攻这两人的黑衣时有中剑倒下,不消一会功夫,几人互相配合便已快将黑衣人击倒殆尽。那黑衣的首领果然有些手段。虽与刘拓对阵吃了点亏,但对刘安随行的兵士,却丝毫不落下风。
兵士们将这大汉围了,数个回合下来竟有人身中数刀败退下来。刘安见状,也不多说,只喊了声“退下”便将手中宝剑一架,直刺向了黑衣大汉。刘拓紧随其后,生怕兄长吃亏。
只见那大汉已满脸是血,身上的黑衣虽看不见是否已被鲜血浸湿,但却顺着手臂淌下血来。也不知是自己的血多些还是那几个被砍伤的兵士的血多些。刘安这一刺,直冲大汉右眼。若大汉稍慢些,必已倒地而亡。只见那大汉一闪身,手里的大刀一格挡,便化去了刘安这一招。刘拓的剑此时也到了,向那大汉的左腹刺去。大汉顺着那格挡的架势由上向下一劈,正挡了这一刺。又将大刀在胸前一横,直往刘拓的脖子砍去。刘拓脖子只往左边一闪,大刀便擦了刘拓的脖子砍了个空。刘安又一剑刺来,这次正抓了大汉挥刀的空,直取大汉侧身过来的心窝。大汉也看得清楚,借势向刘拓的方向踏出一步,正躲去了这招。刘拓还未站定,且见了这魁梧的大汉冲自己撞来有些意外,便左右腿交叉,以右脚脚为心,向后一倾,左手一抬,便有向大汉的后背削去。大汉再灵活也躲不去这招了,正花在了自己左边背上膏盲以下。那大汉所穿的衣物必是经过加厚浆洗,这一刀虽花破了,但并未伤及胫骨,大汉倒没吃多大个亏,手里的大刀贴耳运气又向刘拓砍来。
刘拓借势只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去了这千钧的力道。刘安这边见刘拓虽出手风快,但却伤不了黑衣大汉的根基,便将手中的宝剑以腕子为心,画了个剑花向大汉的右耳方向削去。嘴里喊:“兄弟你且退下,大哥一人足矣。”
刘拓也正好出了这大汉的步伐所及,听到大哥说了这话,便只好收了剑不去给大哥添乱了。
且说那大汉听得耳边生风,便一个撤步,躲去了刘安这一招。刘安见状,便一跨步,使了个由下向上的撩剑。这剑招都有名有姓,且不说那虚言,只说那每一招的来势去势。大汉站定,又以右脚为心,再使了方才那一招贴耳的横劈,直取刘安的手臂。刘安眼疾手快,收了剑招,俯身躲过。只见那大刀过处,虎虎生风,果然是运足了气力,要中了此刀,必是骨断经折。
几番下来,大汉却似乎宽裕了些,虽自己脖子上中了一箭,但毕竟没伤及胫骨,只是这箭长了些,有些碍事。刘安一边见招拆招,一边仔细的看那黑衣大汉的招式。原来这大汉的招式都是以头腰为轴,颇为精妙,每一刀都有力劈华山之势。加上手中的大刀沉重,寻常的长剑与之相斗还真不能有甚优势。刘安看在眼里,心里却已将这大汉的招式想了个透。如此情形,只需将大汉肋骨以上的精肉刺伤,便发力不得了。
想到便做,刘安连连劈削,直引得大汉疲于应付,不自觉间便将身体两边的肋骨漏了出来。刘安见已得了手,便接连卖了几个破绽,引得大汉只顾将大刀横着向刘安的脖颈连砍。刘安见状,便贴着大汉,以短刺相击。果然过了三四招,大汉的两肋后的精肉变已中了数招。此番下来,大汉果然像被剪去双螯的蝎子,不能左右使力,只能上下劈砍了。
少了这强劲的横扫,这大汉便丢了威风,边战边退,渐渐式微。刘安深知这以命相搏的勾当不能心慈手软,手中的宝剑像装了机簧一般,直取大汉的各处破绽。又是几个回合下来,大汉已筋疲力尽,手中的大刀都举不起来了。身上也多处被刺,动弹不得。
刘拓在一旁看得甚是分明。心中感叹大哥果然比自己厉害不少。这难缠的大汉哪里是寻常的高手,只这一口钢刀,在江湖上已可横行无忌了。
那黑衣大汉此时已退到民房前面,背靠这墙面边的木门上,呼呼的喘着粗气。大汉喘匀了起,却大笑了起来,口中说道:“想我唐家一门,横行沙场十余年,今日竟然要在这白脸的娃娃手上绝户。真是造化弄人。”
刘安此时也没有再去追打,反手夹了剑,一步步向大汉走去。脸上却没有一丝怜悯,似乎早已看得清楚眼前这一切。且让这大汉说个痛快吧,免得死了还妄称冤魂。
刘安走到黑衣大汉跟前,淡淡的问那大汉:“被劫的官银现在何处?你是受何人指使?可是那疾风堂中的贼人?”
大汉笑道:“无人指使!要杀便来,休要多言!”
刘安叹道:“你这一众弟兄都已伏法,你还有什么顾忌的。只消说了出来,本官便饶你不死,也保你个全尸,好回家安葬。”
大汉瞪着眼,只冲着刘安笑道:“你自己去问!爷爷我无人指使!”说罢将自己撑地的钢刀一抄,直接冲着自己的小腹捅下。刘安见状,动手也慢了,这大刀在他手中,自己再怎么机敏,也硬拉不来。
那大汉宽大的钢刀入了体,便向后倒去,直砸在了墙面上的木门上。这木门也不结实,只一撞便被撞开了。刘拓刘安向前去看,那大汉必是必死无疑。再怎么医治也无补于事了。
只是这撞开的木门后,一间茅屋亮了出来。此时天上已有些颜色,依稀可见这茅屋中的情形。只见这茅屋正中,有一方简陋的桌椅。而这桌椅背后有架老旧的木床。木床下正躲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子,一双瞪圆的眸子已被眼泪浸湿,惊慌的看着刘拓刘安两人。
这正是棋逢对手高一着,投鼠忌器反失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