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李恪在梦中当上了药师,无数人来奉承讨好自己,阿爷笑吟吟的夸奖自己有出息了,即使平常性子冷淡的李恪也笑的合不拢嘴。
“铛铛,铛铛,,,”一阵清脆的铃声在耳际响起,李恪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原来只是一场梦,自己没有当上药师,阿爷更是不在了。李恪黯然,不过随即目光坚定起来:“我一定要成为药师,哪怕是为了自己。”
发了一会呆,李恪清醒过来,看到旁边的黑蛋还在熟睡,嘴角留着口水,嘟嚷着:“鸡腿,嗯,大鸡腿”一边还吧唧着嘴,李恪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有在这种没人关注的情况下,李恪才会露出属于十二岁少年纯真的笑容。
“喂,黑蛋,吃鸡腿喽!”李恪推了推黑蛋,在他耳边喊道。
“鸡腿?哪里,哪里?”黑蛋一咕噜爬起来,速度之快完全不像刚才还在熟睡的人。
“起床了,黑蛋,再不起就要晚了”李恪笑嘻嘻道。
“嗯,啊,是哦!”睡眼朦胧的黑蛋这才睁开眼睛,冲着李恪善意的一笑。
少年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不经意间建立起来。
“白痴!”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少年名叫王虎,他老子是杀猪的,所以本身说话粗里粗气,脾气暴躁,对于同为来自农村的少年鄙视不已。
“你说谁呢!”黑蛋气了,正准备上前讨个说法,现在李恪他们剩下的五个农村少年抱成一团,倒也不惧壮实的王虎。
就在此时,一阵不大却都传入耳朵的声音:“一刻钟内整顿完毕,不得耽搁!”
一众少年立马老老实实,不敢再多发一言,快手快脚的收拾洗漱,再匆匆吃过简易的早饭,众人手忙脚乱的来到昨天聚集的院子。
李恪注意到昨天那两个少年少女此时都恭敬地站在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后。
院子不大,都站满了人,看到这乱糟糟的样子,刘一刀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脸上的刀疤更是扭曲起来,看起来甚是吓人。
“肃静!”刘一刀运用内劲一下震得众药徒耳朵嗡嗡,看到少年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刘一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谄媚的向身后老者抱拳一礼:“请药师大人训话!”
老者须发皆白,慈眉善目,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见此情况捏了捏飘飘白须,笑呵呵道:“刘卫头好功力嘛!震得我这把老骨头都松了一下。”
刘一刀当即诚惶诚恐道:“哪敢,哪敢,您老再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您面前放肆啊!”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下可卖弄错了!
老者见敲打起了作用,也不再理会,手抚白须矜持道:“老夫黄药师,添为洛城“济世堂”三大首席药师之一,此次恰巧遇到柳镇招收药徒,便先向你们说明,此去洛城不成药师不得返乡!现在有退出的还来得及。”
老者话音一落,李恪这六人倒是露出惊讶,旁边的富家子弟都面无波动,显然早已知道此事,虽然如此,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五年一次机会却也没有人放弃。
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冲旁边的刘一刀淡淡吩咐道:“刘卫头,启程吧,两百里地要在今晚入夜前赶到洛城,不可耽搁。”
刘一刀恭谨道:“遵命!”
门外有三辆马车,车上都插着一面金底银边的小旗,一面书写“济世堂”三字,一面绣着白发苍苍老医者形象,沿途不论各个帮派还是蟊贼都不敢骚扰。
“济世堂”建立于二百年前,何人所创已不可考,只知道是唯一跨越几州的组织,虽然不是那种靠武力拼杀的帮派,可影响力却不可小觑,任何帮派都要卖个面子,而“济世堂”也不插手任何帮派争斗,不涉及帮派利益,无论江湖帮派还是存在感弱的官府都默认了这个组织存在。三十年前盛极一时的贪狼帮想吞并“济世堂”,不过旬月之间全帮上下几万人都被杀灭殆尽,这才让人认识到“济世堂”的可怕,再也没有人敢打“济世堂”的注意了。
洛城是青州府府城,也是毗邻冀州的一座大城,期间热闹非凡,鱼龙混杂,也是“济世堂”一处重要的据点,至于“济世堂”总部在哪里却是没有人知道。
李恪一伙六个农村少年和小胖子他们这些富家子弟挤在一辆宽大的马车里,虽然宽大,可二十个人在一起还是非常拥挤的,并且气味并不好闻,两伙人有着明显的分界线,就连王虎也不知觉的和李恪他们挤在一块,车厢内闷闷的让人昏昏欲睡,因为赶路,马车跑的飞快,一路摇摇晃晃,众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思,李恪也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吁,,,吁,,,”一阵驭马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周围嘈杂的各类声响,李恪缓缓的睁开眼睛,还未完全清醒,便听到刘一刀的叫声:“都快点下车!”
在众人的推攘之下李恪随着人群跳下了马车,顿时吸入新鲜空气,李恪头脑一清。抬头望去见那秀丽少女和倨傲少年跟随黄药师一同走向一个古气盎然的红木大门,门前两尊铜狮子在夕阳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威武异常。
随众药徒一同走向大门,只见门上一个大扁“济世堂”三字遒劲有力,左右二联:“悬壶济世”“普度众生”大门口人群拥挤,刘一刀带着众学徒快步转向侧门,李恪也随波逐流,忽然转头中撇到有人盯着自己,李恪定睛看去,正是当时在柳镇给自己登记的老者,便报以微笑,转身追向队伍。
“哼!臭小子竟敢耍我,等着瞧!”倒三角眼老者脸色更加阴寒,就像一条盯上猎物的毒蛇,李恪刚才的微笑更被他认为是嘲讽自己上了银子的当,可怜的李恪哪里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未知的小人。
此时的李恪站在“济世堂”一个偏堂内,至于在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济世堂”太大了,自从跨过刚才的大门后李恪和众药徒又经过七八道侧门,拐过十几个走廊,最终才到眼下这个偏堂内。
不一会儿,从偏堂后转出了一男一女,男子一脸色阴沉,约莫中年,倨傲少年古风一脸拘谨的站在身后,女子是一身姿绰约的*****,成熟的脸蛋上挂着笑吟吟的笑容,身后跟着秀丽少女柳梦云。
见二人出来,黄药师上前和二人相互礼:“林药师近来可好?”
中年男子淡淡哼了一声:“还死不了!”
黄药师不以为许,又笑吟吟转向*****:“柳药师那服药可调配妥当?有需要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
*****笑吟吟一礼:“妾身有劳黄药师挂心了,需要黄药师帮忙时妾身一定厚着脸皮讨教,还望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
“你们够了没有,别忘了我们来这是检验这批药徒的资质,这可是堂主吩咐的事,怠慢了谁都吃罪不起!”林药师冷冷道。
听到林药师这毫不客气的话,黄柳二人面色都有些不悦,不过马上想到什么似的,也都正色起来,不做计较。
黄药师跨前一步,来到众药徒面前道:“你们二十九人在柳镇只是初选,并算不上真正的药徒,接下来有食草辨药一关,过关者才算我“济世堂”入门药徒,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至于未过关者,嘿嘿。”
此时柳药师拍了拍手,马上有一众青衣小斯搬来一条三丈长短的古木架,分上中下三层,都摆满了各式各类草药,有刚刚从山里采来没多久的新鲜叶子,有已经切成片的陈年积药,李恪还看到一个透明的琉璃瓶中用药酒浸泡的青色大蜈蚣!
见众小斯麻利摆放妥当,林药师阴沉着的脸稍微舒缓一下:“规则是每人从上中下各选一样药材,众人选完后自有人把三样药熬成药汤,选者当场喝下!此次测试考验的是你们有没有基础,和药材的亲和力与抗药性,上中下各一百药材,当中只有一百种致死组合。”
说到这里,看到众药徒吓得惨白的脸,林药师得意的嘿嘿两声继续道:“不用担心,共有一百万种搭配方式,除非你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当然,也只有一百种完全无毒组合,剩余毒性不一。此次考核标准:未中毒者,或者中毒后一个时辰内神志清醒可自由活动者,即算过关。”
满屋药香飘散,让人神清气爽,可众药徒却感觉凉飕飕的,都不是傻子,药可是乱吃的?一不小心要死人的东西,尽管万分之一,可命更是只有一条,未知的死亡永远是最可怕的!
不待众药徒发愣,就听到林药师那邪邪的笑声:“那么,现在,开始!”
李恪一马当先奔上前去,就在众药徒纠结担心时他已考虑清楚了:“失败肯定是不行的,看到连黄药师都嘿嘿不愿多说就知道没有好下场,自己刚刚观察药物都是单份,一百种无毒组合,自己药草基础只是皮毛,少一份无毒药有可能就搭配不出来了,当然要抢得先机!”
看到李恪反应迅速,三位药师都不觉得点了点头,暗道:“这是一个聪明的少年。”
依左到右,李恪从第一层快速浏览,看到不认识的草药丝毫不作停留,只有在似曾相识的草药面前稍作停留,仔细辨认,并暗暗记下位置。
“雪胆,多年生攀援草本,中性清热解毒药”在第一层李恪终于找到一种认识的草药,就在这时,其余少年才反应过来,陆陆续续来到架子前,李恪无暇理会继续第二层扫瞄。
第二层:“益母草,田埂上到处都是的,听阿爷说这是给女人用的,性属阴寒;枸杞子,海风石;忍冬藤;王不留行”。
第三层:“野人参,性阳,五十年以上为大补之物;颠茄草;辛夷花?;葶苈子;”第三层百种草药李恪也只认识这些。
至于如何搭配李恪却是一头茫然,只记得以前听阿爷模模糊糊说过草药以药本身的性子来论。既然如此,李恪咬咬牙暗暗道:“那就选:益母草,野人参,雪胆,三者属性综合应该不会有毒性了吧”
心中暗自安慰,却是没有一点底,李恪着实讨厌这种未知的危险!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未知的死亡,未知的中毒,未知的命运,一切都是拿自己的命在赌,自己逃离后娘和爹就是不想命运摆弄,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逃脱不了被摆弄命运,可恨!李恪暗暗发誓,一定要挣脱这种束缚!
“好了,现在都把你们的号牌和所选药材交出来吧!一刻钟后根据号牌发放药汤。”林药师站出来平淡道,嘴角挂着不知名的意味。而站在两位药师身后的古风和柳梦云亦是一脸怜悯的看着众药徒,因为自家有长辈在“济世堂”,他(她)们是不需要以身试毒就可以直接入门,并且有家族长辈的亲自教导,自然不是李恪众药徒可比的。
李恪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可置否,与众药徒的面色各异不同,他是面无表情,傻愣愣的杵在那里,仿佛等待命运的宣判。
众药徒胆战心惊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并没有因为各种祈祷而有丝毫推迟,一碗碗或黄或黑或绿且散发种种药味的催命汤终于端了上来,看着眼前这碗黄浊浊的汤水,即使以李恪那豁出去的性格都免不了有些犹豫。
“啪!”一碗药汤被打翻在地,黑漆漆的汁水在青砖铺就的地面泛起一圈圈白沫,并发出嘶嘶的声音。
“呜呜~~~~,我不要当什么药徒了,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娘,呜呜~~~~”一个衣着光鲜的富家少年哭闹着。
“把他带下去!”林药师挥了挥手,冷冷道,当即就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力士走上前来,一把提起富家少年像抓一只小鸡一样轻松,不一会儿,被带到侧堂的少年就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然后变没了声息。
李恪冷冷的打了一个寒颤,便听到林药师继续冷冷道:“忘了跟你们这些小崽子说了,在这里:不成药师便永远都回不去!如果连药徒这关都过不了的话,嘿嘿”
李恪不再犹豫,当先一大口咕噜咕噜把整碗黄汤给灌了下去,顾不得洒出的汤汁,胡乱的用袖子一擦,一副豁出去等死的样子。
“咦,肚子怎么还不痛?头也不晕?”等了一会儿,李恪才确认自己并没有中毒,才放下心来,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少年身上,黑蛋正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脸色也是由黑转白,看上去好不吓人,李恪着实为他狠狠担心了一把。
一个时辰后,黄药师依旧笑吟吟的站出来道:“过关者:李恪,王黑蛋,李富贵,吴芸”
李恪此时才知道李富贵就是嘲笑过黑蛋的那个富家小胖子,而吴芸是一个默默无闻很少说话的少女。
这时柳药师聘聘婷婷轻移莲步到四人面前,吐气如兰:“那么,你们四人现在有机会在我和黄药师,林药师,三人当中选一人作为你们以后的导师,一直到你们成为药师为止。”
吴芸自不必说,作为唯一过关的少女,她选择了柳药师作为老师;李富贵倒是出乎意料选择了一直阴沉着脸的林药师;现在就剩下了李恪和王黑蛋了,黑蛋以李恪马首是瞻,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见众人望来,李恪心下一横,落落大方的踏到黄药师面前跪道:“徒儿李恪拜见老师。”
王黑蛋紧随其后:“黑蛋拜见老师”
“哈哈”黄药师笑吟吟的扶起二人:“好了好了,乖徒儿快快起来。”“你叫李恪是吧?刚才你是唯一一个没有中毒的人,以前有过药草基础吗?”黄药师转向李恪亲切地问道。
“回老师话,徒儿以前跟祖父学过几年皮毛”李恪束手恭谨道。
“哦?哈哈,那我这回可是捡到宝了那”老者爽朗又亲切地笑声言谈像一个和蔼的邻家老爷爷般,让李恪二人感到亲切,不自觉的放下戒心与拘谨,与之相谈起来。
李恪哪里知道,他这次的选择让自己和王黑蛋二人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