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在沈莫一岁的时候,父母外出旅游发生了意外,两人不幸双双殒命!所以他把沈莫从外地接回到老家郑城。那个时候,沈莫病恹恹的,带着天生的心痛症,瘦弱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咪。
爷爷是个老中医,为了保住沈家这仅存的一点血脉,决心倾尽毕生所学力保沈莫平安长大,然后结婚生子,为沈家开枝散叶。爷爷天天煎汤弄药,才保的小沈莫平平安安长大。
沈莫自幼吃药当吃饭那样,别人是喝奶长大的孩子,可沈莫却是喝药长大的孩子。常年喝中药,导致她对苦味可耐度极高,生吃黄莲子也不觉得苦涩。药味深入身体发肤甚至骨髓,就连出汗,都带有微微的草药味。
因为如此,纵然是夏天蚊虫繁多,沈莫周边却是一片清净,没有半只蚊虫敢来叮咬。一同玩耍的小伙伴们就喜欢紧贴着沈莫,万一谁被蚊子咬了,就跟沈莫讨要一滴口水,涂在红包上,立时三刻就能消下去。
小伙伴们给她起了些外号,蚊香啦,花露水啊……小沈莫不喜欢这个名字,总是哭着找爷爷申诉。爷爷就安慰她说:“我们阿莫这么本事,别人想要这样的本事也不能得,他们是在羡慕你呢!”
小沈莫就抬起泪汪汪的眼睛,问道:“这是真的吗?”
爷爷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取出一只装满花瓣的香囊给她佩戴在身上,有了这个香囊,多少能够掩饰一些身上的药味。小沈莫就又高兴起来,自己一个人在院中玩耍。后来,再大一些,病情却有些严重了,于是开始了针灸疗程。
沈莫很怕银针,那一柄柄细小的银针在身上晃悠晃悠,还有伴随着的疼痛,都让她经常做噩梦。爷爷就说,乖孙儿莫怕莫怕,银针是你的好朋友,它们是在跟你玩耍呢。他甚至替沈莫改了名字,叫阿莫,希望她万事莫怕。
说也奇怪,渐渐的,沈莫就真的把这些细小的银针当成自己最好的小伙伴了。爷爷教她认穴,施针,还把自己摩挲了几十年的穴位铜人给了她。
小沈莫坐在院子里,旁边摆着一竹筐橘子,她的小手指拿起银针慢慢的捻入橘子中,练习的次数多了,指法日益娴熟精进。然后就开始在自己身上认穴做实验。
这些银针小伙伴儿果然很听话,让钻哪里就钻哪里,让钻入几分就钻入几分,又乖巧又聪明。
沈莫再长大些,性格变得有点孤僻,没有什么玩伴儿,自己一个人在院中跑着玩。银针居然开口说话了,它们说:“阿莫,阿莫,你不孤单,这万物都是针做的,都是你的好朋友!”果然,沈莫就发现,花枝上有刺,是尖尖的。松柏的叶子,也是尖尖的。飞着的蜜蜂有根刺,是尖尖的,冬天里,屋檐下倒挂的冰溜子,也是尖尖的,把纸张叠起来,也有个尖……她的玩伴儿慢慢的就多了起来。
于是,针灸的练习不再局限于古法九针,而是演变的千变万化,万物皆是银针!小沈莫自己扮成医生,给院中的花花草草,猫猫狗狗看病治疗,自己一个人也玩的不亦乐乎!
沈莫的整个求学生涯,都是断断续续的。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都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胸闷心痛,不能去上学,所以在学校里也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性格愈发孤僻起来。
往往朋友们想来看她,先要叫开那常年关着的沉重黑色木门,穿过种植药草的花圃,到药庐那边来。花圃中常常会窜出蛇啊,蝎啊什么的,药庐里又终年煎药,气雾缭绕,味道熏人,待时间长了就会让人很不适应。渐渐的,就再也没有朋友来沈家看望沈莫了。
同学家长都说沈莫是个药罐子,不许他们的孩子离沈莫太近,怕传染,怕熏着。再说她成日病怏怏的,万一哪天死去了,多不吉利!
直到沈莫上了中学,病情才有了大大的好转,不仅能够同学们一起玩耍,还能参加学校运动会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性情才开朗一些,但是仍然不敢请同学们到家里来做客,怕他们知道后嫌弃。
渐渐的沈莫长大了,十八岁那年,还考入西南的一所大学。之所以选择那个学校,是因为那里依山傍水,不远处还有成片的原始森林。爷爷常说,奇药险中求。越是地势险峻,条件恶劣的地方,越会生长出奇花异草,而这些奇花奇草,往往能够医治世间罕见的,难治的疾病。
比如说,沈莫自娘胎里带来的心痛症。
大二的那个暑假,沈莫决定去乌蒙山探险。听闻那里海拔极高,山顶处终年白雪覆顶,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紧靠其有四座山峰,犹如四大金刚护体。自山底往上,气温不同,容纳千百种植物生长,更有许多珍稀动物生活其中,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当地的百姓都说这是座神山,当家里有重症病人的时候,只要上山虔诚,就能挖到灵药,百治百灵。相传里面还有灵兽送药,人参成精呢!
沈莫对这些传说并不是很感兴趣,只独独对奇药兴趣浓厚,于是决定上山一窥究竟。连爷爷都出去云游四海观花赏草了,沈莫当然也不能落于老人之后!
上山的路,还算是顺利,沈莫特意置办了一套登山工具,还带了食物和水,准备的十分充分,希望能够挖到宝贝。途中,居然看见一只白唇鹿跑过,样子十分呆萌可爱,口中还衔着一株草药,一转身便不见了。相传白唇鹿是难得一见的灵兽,可辨识多种草药,还会自己寻药治病。沈莫觉得很奇怪,决定追上去看看,这只白唇鹿口衔草药,莫非自己或者同类受了伤,也许它需要人类的帮忙!
沈莫一路追踪下去,谁知道却越走越偏,白唇鹿没寻到,就连回去的路也找不见了。周围的风景几乎一样,沈莫犹如钻入琉璃瓶中,百般不得要领。眼见太阳一点点落入西山,不由得心里更加着急,她看见一片茂密的丛林,很像是上山来时的路,决定穿过去看一看。
沈莫杂乱的走了好久,终于穿了过去,这一眼,直接让她呆立当场。
这是一片花的海洋!自山底往上,一直延伸到山顶,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各色各样盛开的鲜花。一望无际,层层叠叠,数不清的蜜蜂嗡嗡嗡嗡的穿梭其中。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简直要人窒息。
突然,那只白唇鹿出现了,它就在花海中穿梭,一双温顺的大眼睛,盯着沈莫看,那双眼睛仿佛有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去。就在此时,沈莫脚下一滑,被花丛底部生长的藤蔓绊倒了,控制不了身体的平衡,骨碌骨碌的往山下滚去。身上越来越疼,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知觉,瘫软在一块药圃旁边!
远处传来了嘚嘚的马蹄声,一行人出现在田埂旁的小道上。四五个身着苗族衣服的男子骑着矮脚马,缓缓而来。中间簇拥着的那个,包着描龙画凤绣金线的头帕,身着丝绸短褂,黑色绸裤绑腿,脚踏筒靴。肤色微黑,面目俊朗,眼神却很阴鸷,浑身透出一股冷冷的气息。
为首的似乎是个随从,看见路边躺着一个人,不禁下马前来探看。只见沈莫浑身血迹斑斑,昏迷不醒。他转头向着那身着华服的男子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
那名华服男子下的马来,凑近沈莫看了看,用手指撩开她那凌乱的头发,看到了她的脸上遍布红色花纹,却也别有味道。更闻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合自己的脾性,不由得心念一动,吩咐随从把她驮到马上带走。
等到沈莫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断了,疼痛难忍,想挣扎着起来,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张开眼望了望周围,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木屋里,看家居摆设不像是中原特色,应该是苗族的住所。
沈莫再看看自己,躺在绣床罗帐中,浑身裹着一层白布,里面是厚厚的敷在身上的一层草药,低头嗅了嗅,都是些疗伤圣药,看来救治自己的人,颇为精通医理。正当沈莫暗自揣测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时候,门帘掀开了,进来一位二十多岁的苗女,低眉顺眼,端着一碗汤药。她看见沈莫醒了,很开心,没想到她居然会讲流利的汉语,问沈莫“还疼吗?”眼睛中流露出关切的神情。沈莫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苗女坐在床前,端着汤药吹了吹,用小勺舀到嘴边,说道“小心烫,喝了这些药就会好起来!”
沈莫抬眼看了一下,黑乎乎的汤药里面居然都是些虫子,张牙舞爪十分恐怖,不由得呜呜呜摇头拒绝喝下。苗女显得很为难“你不喝药,主人又要骂我了。这些药真的很灵验,主人是我们苗族里面最厉害的神医,你要相信他,还是快些把药都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