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火车,遍地的闪光灯不断迎过来,记者和四周的人群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侍卫尽量开路,在喜娘的搀扶下,清扬才挤过人群上了轿车。凌州是历史文化名城,街道宽敞,店铺、住宅井然有序。与雍南的南洋式建筑风格迥异,充满了古朴的味道。
车子被前呼后拥着停在了一座大宅前。水墨砖砌的高墙里,树木森森,门口站满了卫兵。远远地,依稀看见,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身影领着众人款款走来。
喜娘笑道:“督军和夫人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他日一定夫妻恩爱,白头偕老。”见清扬娇羞不语,又继续道:“吉时就要到了,夫人快把喜帕戴上。”
清扬曾听婶娘们讲过,旧式婚礼是要踢轿门的,可是今日并没有轿子,想必新郎要踢这个车门了。果然,“啪”的一声,车门被轻轻踹了一下,接着清扬便被抱出车子。耳边传来无数的嬉闹声,起哄声,仿佛天地间都在为他们庆祝。还有那传入鼻腔的淡淡烟草味道,萦绕着,跳跃着,一直跳进人的心里。
进了督军府邸,依古礼要拜天地、高堂、夫妻交拜。廖栩宸的父亲已故,母亲尚在,她正坐在上首位等着清扬敬上媳妇儿茶。对于这个环节,清扬也是学过的,只不过她从没有给任何人下跪过,膝盖点地的瞬间,难免觉得别扭。廖家老太太对这门亲事其实有着自己的看法,但她是识大体的人,便从来没在儿子面前提过。
仪式完毕,有人将清扬带进了喜房。还没来得及坐稳,廖栩宸就进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揭了清扬的盖头,完全没有戏文中唱到的那些细节,“刚才是旧式的婚礼,你赶快收拾一下,那些外国记者已经到了,我们要马上出席晚宴。”
清扬有些愕然。她从不惧怕宴会,甚至擅长这样的场合,更何况今天是自己的婚礼晚宴。只是廖栩宸此前派去雍南的人并没有提到过,以至于她根本没准备婚纱,难免有些遗憾。只得翻出大红色刺绣旗袍,再配了成套的钻石首饰,雍容华贵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明眸如水,皓颜如玉,虽不至美若天仙,却一定是今晚最光华夺目的女子了。
廖栩宸牵着她的柔荑,发表了《美好的今天》之演说:“我与美丽、大方的瞿小姐成婚,是有生以来最光荣、最愉快的事。我们结婚以后,革命事业必定更进一步。我们的结合不仅是廖瞿两族的联姻,更是南北合作的重要开端……”
而后廖栩宸带着清扬完成了好几家报纸的访谈,宴会也一直持续到很晚。回到府邸,已是深夜。清扬一路兴奋再加上舟车劳顿,本就没睡几个小时,又折腾了一天,早已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廖栩宸凑到她的耳边说:“夫人可是累了?那,今晚……”
清扬听他这样说,颊边一红,莞尔道:“其实,也,还好。”心里讥笑自己真是没皮没脸啊。
廖栩宸看到她的小女儿情态,甚是可爱,“那好,夫人请跟我来。”他摊开书案上的宣纸,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递到清扬面前,“这是为夫送你的结婚礼物。”
清扬接过,念了出来:“一生一代一双人。”然后揣测地问道:“这是不是和我们基督徒倡导的一夫一妻是一个意思呀?”
廖栩宸笑笑,“可以这么理解吧。”
“那么,这是你对我的承诺?”清扬眨巴着大眼睛。
廖栩宸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好让她放松紧张的情绪尽情享受接下来的闺房之乐。可见她这样认真的表情,一时竟有些语塞。转身拿起准备好的酒杯,那杯由一方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却有两个杯口。
清扬傻气的问道:“这也是礼物吗?”
“傻瓜,这是你我成亲的合卺酒,要两个人一起喝的,象征着夫妻之间同甘共苦。”
两人一连饮了数杯,清扬的面色更加娇娆,眼前似乎在旋转,耳畔的气息也越来越热。她本能的攀住廖栩宸,柔暖的亲吻便落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周身都在燃烧,情不自禁的娇喘,引得廖栩宸一刻也不想克制。那红色如火的帐幔遮住一方天地,她软软糯糯的自言自语:“我……好像……喝多了,好热……”
廖栩宸轻咬着她的耳垂,“宝贝,你不是喝多了,而是我在酒里放了点东西。”
“什么?是什么?”瞿清扬的思绪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廖栩宸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吻下,“是让你不害怕我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诱哄,竭力小心的试探,享受着那天真的热情和不自知的妩媚,仿佛园子里的山茶花淡淡绽放……终于还是在迫进的那一刻听到一声低吟,伸手触及她的脸颊,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