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扬跟随两位哥哥到达侯城,王婉如早早就等在车站。她接上清扬,亲自安排住在了于氏官邸隔壁的一栋欧式小楼里,不远不近,方便照顾。还特意选了几个手脚勤快的丫鬟、婆子予以服侍。
“妹妹,你这是……”她看出瞿清扬微微凸起的小腹,也知道于司坤和瞿清源带清扬回来的原因。
瞿清扬满脸的倦色,声音很低,“就快四个月了。”
王婉如叹了口气,“唉……他,知道吗?”她为清扬感到难过,又不好开口。
清扬的大眼睛顿时滚出豆大的泪珠来,“栩宸,栩宸他还不知道……”
王婉如搂过瞿清扬的肩膀,尽量安抚着,“好妹妹,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为了孩子,先安心住下,什么都别想,把身体养好再说。”
瞿清扬非但没被劝住,反而抱着王婉如哭个不停,“姐姐,你说,是不是他不要我了,哥哥怕我伤心,才把我接回来。”可也不对啊,雍南才是她的娘家,为什么要来东北?
“傻姑娘,别乱想……”除了这些不咸不淡,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说辞,王婉如真的无计可施。
雍南那边几次三番的催,廖栩宸只得回去赴任。
当其他城市还没有从冬眠中苏醒过来,雍南城已是暖意洋洋,百花争艳,悠悠江水和川流不息的行人,热闹的店铺和早茶的香味,一切都是那样春意盎然,除了廖栩宸。他穿过大街小巷,想象着儿时的瞿清扬在这里度过的每分每秒。那时的清扬一定很顽皮,那时的自己已在军中历练了;那时的清扬最喜欢吃什么?玩什么?那时的自己……
路边有两个孩童唱着歌谣:“氹氹转,菊花圆,炒米饼,糯米团,阿妈叫我睇龙船,我唔睇,睇鸡仔,鸡仔大,摞去卖,卖得几多钱……”
这歌谣和凌州城唱的完全不同,想必清扬也会吧,但他竟然从没听过。
瞿清扬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突然从廖栩宸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扬想了好几天,还是决定要弄清楚状况。“哥哥,就算廖栩宸要与我离婚,我也得当面问清楚,或者我先打个电话。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的。”
瞿清源知道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但她怕妹妹受不了刺激,伤到身体。“清扬,哥哥只是暂时不说,你就多体谅一下。”
“你是怕我动了胎气?你放心,宝宝很健康。而且,我没有那么脆弱。不论出了什么事,我都有权利知道。”瞿清扬把检查报告递到哥哥面前,回答得异常坚定。她不能再等了。
瞿清源皱着眉头,沉吟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清扬,你一向是个坚强的孩子。”一边说着,握紧了妹妹的手,“爸爸已经过世了。”
尽管清扬在心底做了千万次最坏的打算,可是这句话仍然犹如晴天霹雳般将她的脑袋炸裂开来。她感到头晕目眩,瞿清源将她揽在怀里,继续说:“目前,我们有证据证明幕后凶手就是廖栩宸......”
多么言简意赅,可是这句话足够颠覆清扬二十年来所信赖的一切。窗外北风呜咽,雪嘶嘶地下着,她的眼前恍惚闪过一抹温柔似水的笑,他的声音那样令人沉醉、信服:“普天之下,万物如尘,唯汝是吾心头之珠。汝喜为吾喜,汝悲为吾悲……”。脸上的泪是冷的,一直冷到心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