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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棋子的自由

洛明珠脑中轰的一声,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身体的控制力,立刻朝着洛明珠奔去。

御医已经被请来,正在给洛芳草把脉,旁边的丫鬟嬷嬷哭的涕泪交加。

洛明珠伏在洛芳草身边,见她竟然自杀,心中疼痛,眼泪便唰唰往下掉,珍珠落在床板上,发出哒哒的敲打声。

御医已经收回了手:“小皇子不必伤心,二公主性命无碍。”

洛明珠这才放下心,问道:“那姐姐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御医摸了摸雪白的胡子,脸上满是担忧:“二公主的伤好起来并不难,只是,二公主心中郁结,又有自杀倾向,只怕,不好恢复。”

洛明珠心中更是酸涩,他转身问嬷嬷:“父王母后可知道此事了?”

嬷嬷点头:“已经让宫女去禀告了。”

洛明珠擦擦眼泪,吩咐御医下去煎药,自己守在洛芳草身边。

洛芳草不多时便清醒了过来,眼睛散漫无光,她脖子受伤,无法开口说话,只是看到洛明珠一脸担忧的守在床边,眼泪便忍不住滚落下来,打湿了枕头。

洛明珠见她醒来便哭,顿时也忍不住哭起来,两姐弟靠在一起,哭的泪雨纷落,满地的珍珠。

待洛芳草情绪稳定之后,洛明珠又徐徐劝解,拿出那本洛神舞谱,那那番祁人好歌舞的说法又说了一遍。洛芳草听完这些后果然脸色好了许多,她视舞蹈为性命一般,若是祁国贵族并不禁女子舞蹈,说不定她过去后可以放心的钻研。

洛明珠见她终于免去死志,心底这才松了一口气。而随后泺王泺后赶来,一个有心发怒,却见洛芳草容颜憔悴,责骂的话不好说出口,一个泪眼婆娑,抱着洛芳草心肝儿肉的哭。泺王本以为洛芳草说宁愿死也不嫁只是气话,却没想到她真的有自杀的勇气。最后泺王叹了口气,命人好生照顾,拔腿走了。

自此对洛芳草的看管更加严苛起来,但洛芳草似乎被洛明珠的一番话打动,只是平静度日,研习舞谱,也不哭闹了,但脸色始终郁郁。泺王因此终于放下心来,发话只要洛芳草听话嫁到祁国去,宫中所有的舞谱任由她参阅。洛明珠更是每日的去找洛芳草聊天解闷,要不就陪着洛芳草一起研习舞谱,姐弟两的关系越发的亲密。

这一日两人正一起看洛神舞谱,洛芳草啧啧称赞,起身试了几个动作都不得要领,有些泄气。洛明珠便开解道:“姐姐不必烦恼,这舞谱珍贵,舞步也极为难学,姐姐多多练习,自然就会了。”

洛芳草看着舞谱皱眉:“我身边没有舞蹈大家指导,光是自己摸索,真是极难。更何况,这洛神舞谱强调的是飘然若仙,里面说舞者的心境必须要和大地山水融合,体会风过云散,身姿方能似流水潺潺,嫩蕊微含。我整日里待在这深宫之中,如何才能领悟山水之美,有那种心境呢。”

她抬眼望了望天空,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唉,若是有一****能随意来去各地,胸有丘壑,说不定就能领悟洛神舞的玄妙之处了。”

洛明珠见她神色忧伤,一想到和亲之事,自己也是酸涩,两人兴致都减了下来,各自散了。

洛明珠为洛芳草的事情伤神不已,却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姐已经在暗中下定了要逃跑的决心。

那****自杀未遂,确实不再想要寻死,但是让她乖乖嫁去祁国,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她来回思量,最终决定要逃婚。洛芳草性子跳脱,做事也冲动,很容易思量不周,她自己也知晓这些,所以一旦拿定了主意,便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自己的贴身宫女秦心。秦心比洛芳草长半岁,虽然名为她的宫女,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素来是无话不说。而秦心死忠,这一点洛芳草绝对相信她,而且秦心心思缜密,做事极为周全,洛芳草一旦确认光靠自己绝对不可能完成逃婚这件事情后,便立刻将秦心拉下了水,求秦心帮自己一同策划。

秦心一开始得知公主准备逃婚,自然是吓的魂飞魄散,苦口婆心相劝,但见洛芳草宁愿死也不肯嫁,又哭着跪着求自己帮她,心中顿时也软了。如此一来,主仆两人便暗中开始了逃婚的谋划。

秦心告诉洛芳草,一定不能露出任何一点想要逃婚的意思,离嫁过去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这段时间洛芳草一定要表现得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一样,但也不能太过平静,否则前后态度反差太大,很可能会让泺王起疑心。洛芳草听从了秦心的话,表现的似乎屈服了,但是时不时也会闹点小性子,倒让泺王放了心。

时光荏苒而逝,洛芳草度过了自己的十六岁生辰后,离出嫁之日,便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许是因为这是她在泺国的最后一个生辰,又是及笠之年,泺王为她举办的宴会极其盛大,整个皇宫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洛明珠在此期间也满了十一岁,正是十二岁虚龄。泺王对他管束的严格,平日里的功课让他叫苦不迭,洛芳草的及笠宴席有许多需要忙碌的地方,他百般哀求,这才让泺王放了他三天假,让他好好陪陪洛芳草。

洛明珠终于从繁重的功课中脱出身来,别提多高兴,陪着洛芳草整日里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洛芳草因想着自己不多时就要离开皇宫了,对弟弟也是极为依恋,两姐弟凑在一起亲昵极了。

到了生辰的这一日,按照泺国的习俗,及笠当天,召集族人好友。女儿身着白衣上前,由母亲亲自将头发绾起,用一根簪子固定住,并取红衣覆盖女儿,象征着已经成人,可婚配。一般家境贫富便可从簪子和红衣上看出来,贫苦人家会用木簪,富贵人家会用金簪,银簪,并在上面镶嵌珍珠宝石等。而红衣也是一样,贫苦人家用粗布,富贵人家自然用丝绸,并在上面绣花草,镶嵌珍珠等。

洛芳草身为公主,自然又不一样。泺王宴请了全国众臣并有诰命在身的命妇,宴席足足摆了上百桌。洛芳草白衣乌发,从长乐殿宫门口进,一路走过红毯,直至殿内泺王泺后所坐之处。宫女早已放好了蒲垫,让洛芳草跪坐其上。

泺后手执发梳,为洛芳草绾发,早有宫女捧着簪子等候在旁。那簪子通体莹绿,簪子中间似乎有流水隐隐浮动,簪子的头部镶嵌着一颗浑圆硕大的南珠,并用金丝穿过簪子头部,下面吊着一个红艳的镂空珊瑚珠,里面放着六粒大小完全一模一样的小海珠。只要珊瑚珠晃动,里面的海珠就相互碰撞挪动,闪出温和的霞光来。

泺后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女儿,将簪子插进了洛芳草的头发中,又取过旁边的红衣,覆盖在她身上。这红衣也做的极为讲究,布料颜色极为艳丽,如同晚霞,上面用金线绣了海底的珊瑚和贝壳等,手臂和腰间都坠嵌着珍珠和宝石,行走之间便有光芒闪动,极为华贵。

洛芳草一脸平静的披上了红衣,转过身来对着礼客行了一礼,便由秦心扶着退回了内殿,去更衣梳洗了。

而泺王甚为满意,开始和大臣们饮酒作乐,泺后也带着女眷们去往了宴席间,等待洛芳草梳洗更衣后一同开席。

洛芳草任由着秦心给自己梳妆更衣,心底却提不起劲来,秦心见她脸色不好,便小心翼翼说道:“公主,你看王后给的这个簪子,真是华丽啊,比当年大公主及笠时候的那支,似乎更贵重呢。”

洛芳草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嘴角一翘:“那是,我不比大姐那么好说话,自然要给些好的来哄我听话。”

秦心见她不悦,也不敢再说,只默默的替她梳妆,却见镜子里的洛芳草容颜冰冷,口中喃喃着:“只有一个月了。”

洛芳草猛然抓住了秦心的手:“都准备好了吗?”

秦心只觉得肉痛,却不敢挣脱,只点头回答:“公主放心,这一年来我们准备的已经很齐全了,不必担忧。”

洛芳草淡淡的嗯了一声,秦心看着她,有些犹豫道:“公主,你可想清楚了?我们这一去,日后便是离家离国,再也回不来了。”

洛芳草垂下了眼,半响握紧了手,抬起眼眸,眼神坚毅却又冰冷:“再清楚不过了,有家有国又如何,我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既然如此,不如天高海阔,任我自由。”

秦心轻轻叹了口气,再不相劝,专心的替她梳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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