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为女人提包,女人为男人做饭,伊利尔已记不清是哪个时代的观念了。
但是放在他自己身上,显然是不正确的,起码,此刻是不正确的。
在伊利尔家门口,凯瑟琳正扛着科尔,等着伊利尔邀请她进去。是的,做为战友,伊利尔已经同意邀请凯瑟琳进自己家了。
凯瑟琳背着自己跑了一路不说,又被科尔强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当伊利尔将匕首刺进科尔的后心时,凯瑟琳已经快滚出萨尔瓦托家的院子了。
幸好随着科尔被封,凯瑟琳所受到的命令也同时解除,否则,她恐怕要一路滚回她该待的地方了。至于该待的地方是哪里,伊利尔猜测是斯特凡家。
但即便这样,此刻的凯瑟琳,看起来也脏兮兮的,浑身是土。这让伊利尔觉得,有些亏欠这只一向爱美的吸血鬼,是不是该补偿她一下?
这里需要补充一点的是,吸血鬼始祖无法被木桩、阳光、或者马鞭草杀死。唯一能杀死他们的,便是他们的女巫母亲转化他们时,参与仪式的那颗白桦树。
伊利尔曾经拥有的那只手杖,其材质,便很有可能是那颗白桦树。可惜一来伊利尔不打算杀死始祖,二来白桦树的特质,已经被乔尔斯破坏。
现在的这只匕首,也许有其他妙用,但对付始祖的话,却只能把它封印,使之长眠……具体如何,还需要乔尔斯叔叔本人的确认。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始祖们使用的匕首,只是沾染白桦树灰烬的魔法匕首。
从这个角度上说,乔尔斯还是有所建树的,起码这只匕首,不愁灰烬用完。
“你可以进来了,凯瑟琳。”即使是心情不怎么好,但看到凯瑟琳灰扑扑的俏脸,伊利尔仍然有忍不住的笑意,这么狼狈的女王,当然是好笑的……
有些负气的把科尔抛给伊利尔,也不管他能不能接住,凯瑟琳自己则化成一道疾风,窜入了伊利尔家中,直奔着洗漱的地方而去。
科尔的体重可不轻,他也没有金贵到,让伊利尔愿意抱他的地步。最后伊利尔只是拖着他的一只手,就这么一路拖行,把他放到了先前关安娜的房间。
用大锁将房门锁死,但伊利尔还是有些不放心。
也说不上不放心谁,就是有些害怕科尔再跑出来。虽然伊利尔自认满状态下,不,即使是半状态,也能收拾这个家伙。但他对其他吸血鬼的威胁太大了,比如说詹妮思,再比如说凯瑟琳……
等等,为什么会想到凯瑟琳?用魔法将科尔沉入土中的伊利尔,突然注意到了自己想法的转变。
也许是詹妮思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让他的心出现了不该有的破绽?
又或许是凯瑟琳的鲜血治愈了自己的伤势?还或许是她救自己脱离了科尔的魔爪?再或者是以前那种神秘的影响力发挥了作用?甚至是脏兮兮的凯瑟琳反差萌魅力爆表?……
许许多多的原因,作用到一起,便让他的心中,突然有了凯瑟琳立足的角落。不是那种很生硬的介入,而是自然而然的,有了那么一席之地。
也许,让她进到自己的家中,就是一个很有象征意义的举动?伊利尔的手轻抚这自己的下巴,愈发的不能确定了。
这时,淅沥沥的水流、水声、以及水中的倩影,通过伊利尔的精神感知,映入他的脑海中,让他的注意力,突然被吸引了过去。
似乎从前有说过,伊利尔各系元素亲和修炼到大成后,是什么效果。他身周的地、水、火、风四大元素,都可以变成了他触觉的延伸。
在他有意为之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感受到更远的地方,比如楼上的房间……
其实这一世,伊利尔有意或无意,早已见过很多漂亮的身体。这个见,不是指当面看见的意思,而是指在精神力探测中,或者元素魔法的感应下。
这种能力,放在伊利尔身上感觉有些可惜,因为他一般不会主动看破别人的衣服。偶尔遇见她们沐浴、或者宽衣的情景,才会悄悄的欣赏一眼。当然,如果真心好看的话,贡献一个回头率也是可以的。
于是风景看的多,理应会觉得稀松平常了。
但这句话,放在凯瑟琳身上,却不那么适用了。感官上,此刻的她,竟然比与伊利尔肌肤之亲的那个女人,更能引动他的心火!
让他有种化身水流包裹她、化身空气亲近她、化身烈炎燃烧她的冲动!
现在我们知道,也许某些时候,想让一个情绪低落的男人振奋起来,在他家房子里放一个沐浴中的美人,确实不失为一个良策……
可惜这个良策,在伊利尔这,再次出现了意外。他有些不适用,说到底伊利尔还没有准备好,接纳其他女人,进入他的生活……
不,应该说,是他和詹妮思的生活……
这份觉悟,很早就有,也非常难得。它是落在前世的他心中的一颗种子,由伊利尔继承,再由詹妮思灌溉,最后长成现在的样子……
收敛自己所有的精神力,不听、不看、不想,伊利尔缓步向自己房间走去。
不过这稍微有些困难,凯瑟琳摇曳的身姿,竟反复在他心底泛起涟漪。他将之压下,它们却又复起,让伊利尔的步子走的有些慢、有些沉……
等伊利尔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时,总算勉强平复了心神。被詹妮思抓破的上衣,从后背到胸前,都沾染着他的鲜血。现在已干固,贴在身上颇为难受。
一边脱下破烂的衣服,伊利尔一边踹开了房门,然后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
因为里面竟然有人!还是一个浴巾半敞的人……
不同于伊利尔的毫无准备,正在找衣服穿的凯瑟琳,显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但她依然没有将自己裹严实。
棉质的白色浴巾,被她披在肩上,然后顺着肩头一滑,落在了臂弯上方两寸的位置。侧身在衣柜前挑拣着什么,这便是伊利尔进门时,看到的景象……
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宽大的衬衣,凯瑟琳旁若无人的将它放在身前比了比。因为款式的原因,衣摆较长,竟能掩住大腿根部,似乎穿上会挺有趣?
转过身子,凯瑟琳的脸上,挂上了**的笑容。纤长的右手,举了举手中的衣衫,似乎在向伊利尔传达某种信息。
而伊利尔,却是依然秉着呼吸,喉咙下意识的动了动,似乎并没有领会凯瑟琳的意图。被压抑过的心念,再次爆发出来时,往往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凯瑟琳的头微微一偏,嘴角的笑容更加妩媚了。
对,就是这种感觉,凯瑟琳心中如此说着,伊利尔的视线,让她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而她享受这种感觉……在几个月前,她以为这个男人不会给她这种感觉,而现在她知道,自己又错了。
很多事情没有绝对,就像她以为伊利尔背叛了她,将她抛弃了。但事实上伊利尔没有,他确实是去取秘密武器了,而且是能翻盘的秘密武器……
对一个常常背叛别人的人来说,最担心的事情,恐怕就是被别人背叛。
而伊利尔的去而复返,对凯瑟琳来说,颇有种弥足珍贵的感觉。让他在凯瑟琳心中,突然变得可信、或者说可靠了……
难得的安全感,让她有种放下提防,好好放松一下的冲动。恰在这时,她听到了伊利尔走近的脚步声,不知这是个巧合,还是某种讯号呢……
所以她做了某种试探,这个试探,就是什么也没做……
但现在,她觉得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凯瑟琳尤记得见面的第一个晚上。那擂鼓一般的心跳,以及他毫不留情的两下重击……
报复心是人类的天性,吸血鬼亦然。加上疲累过后的饥饿感,凯瑟琳瞬间便有了决断。轻咬下唇,本就落在臂弯处的浴巾,顺着粉臂微垂,飘然落地……
而那件稍长的衬衫,则被凯瑟琳一个转身,便穿在了身上。微风拂动衣摆,某些惑人的风景,在风中若隐若现……
香息萦绕,这个时候,还能克己自守的,只能是柳下惠,而不是伊利尔了……
如果把这件事比作防贼。那么当贼还在门外的时候,我们锁好房门,关上窗户就能将之拒之千里。但当贼进到门里,甚至进到我们心里的时候,要靠什么样的门窗,才可以再将他们驱逐呢?
所以,对付这样的贼,最好的办法,永远是不对他们打开大门,亦或心门……
一扇心门有多大?进去一个,是不是会伤到里面原本住的那个人?我不确定,但愿不会。可惜的是,那个人在此之前,恐怕已经受伤了……
时间退到科尔被封印之前,萨尔瓦托大宅。
一辆马车急速驶来,车中的詹妮思,被艾米丽用车厢里的法阵困住,看起来,像是一个被玩坏的布娃娃,正无声的呜咽着……
她当然有呜咽的理由,她做了自己这一生,最不愿意做的两件事。一个是杀死无辜的人类,另一个,则是伤害了深爱着她的伊利尔。
这两件事,以一种人类情绪放大十倍的强度,深深的折磨着她。
而事实上,第二件事,她和伊利尔是完全可以扯平的。
两人都有充分的理由,她是被科尔强迫,而伊利尔虽然复杂一些,却也有情可原。只可惜此刻,他们还不清楚在彼此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自作孽,不可活;但天作孽,犹可恕。老天偶尔作孽一下,应是下不为例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管米国兴不兴这理论,我们都要对它有信心。
回到马车中。在科尔被伊利尔用匕首封住的瞬间,所有他释放的精神控制,都失去了作用,其中自然包括放在詹妮思身上的。
詹妮思只觉得心头一轻,然后她的本能,便做出了很早前就要做的事情。
关闭人性。
一种彻底放空的感觉,从詹妮思的心中升起,碧绿色的瞳孔中,一抹透彻的空寂、寒冷,笼罩了两捧美丽的碧色……
原来放弃扰人的人性,感觉竟是这么的……自由?
无喜无悲,无怒无爱,仿佛得到了恒久的平静。这让詹妮思觉的很舒适,不,此刻的她无所谓舒适,应该怎么形容呢,勉强算是放松吧……
“你放弃了人性。”马车中响起艾米丽的声音,语气很笃定,不带有一丝疑问。她听凯瑟琳给她说过,也亲自研究过,确实很神奇。
詹妮思没有理会她,只是很放松的靠在车厢上,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卸下千钧重担后,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就这么坐着……
再回顾先前发生的事,就仿佛发生在毫不相干的异世界。色彩褪尽,一切感情因素都被隔离,感觉上,比最寡淡的白水还要无味。
“这样就放弃了,你对得起伊利尔对你的供养吗?”艾米丽的语气,莫名的有些火气,虽然很轻、很淡。
“我很奇怪,你竟然真的像一个刚转化的吸血鬼一样?自然界怎么会有你这样浪费的个体……”用手掀开车窗上的帘子,艾米丽向某个方向望着,话语未停。
“伊利尔的鲜血,如果用来滋养亡灵,现在恐怕已经可以显形人间了。换成正常血族,也会有接近三百岁的成长,偏偏你还是弱的可以……”
转过头,艾米丽发现,詹妮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了。但艾米丽丝毫无惧,继续说到。
“这很不可思议,除非……”随手合上车窗,艾米丽却似乎陷入了沉思,除非什么呢?她最终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