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帮忙不说,还平白无故送人家几两银子,真没见过这种吃里扒外的人。”瘦猴儿冷声一笑。
“你们看看周围?你们只顾着自己解气了,全然不顾琴姐店里的生意。”夜知秋指了指四周。
刚才还宾客满堂的小酒馆,早已不见了食客的踪影,一场架打下来,基本上吓跑了所有吃饭的人,而且酒馆内遍地狼藉,桌椅饭碗摔了一地。
“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帮琴姐收拾。”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帮忙收拾起来。
收拾完毕以后,琴姐从里屋拿来几瓶金疮药,帮几个人抹了起来,在她眼里,将这几个孩子看作弟弟一般,自然没有其他顾忌。
“本来你们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想帮琴姐,琴姐打心眼里感激,不过这种李二小这种无赖不是你们几个人能应付的了,不是夜公子提醒要用银子打发他走,日后你们免不了要吃他的亏。”
大头波想了一下,琴姐的话有道理,平时同李二小厮混在一起的无赖少说也有一二十人,只是今日只是恰好带了一个跟班在身边,他才吃了亏,若是改日他们人多的时候遇上肯定要吃大亏。
“琴姐我这里疼的厉害,先帮我抹一点。”瘦猴儿叫了一声道。
“琴姐你刚刚抹过的地方又开始疼了,你再帮我抹一点吧。”大头波坐在椅子上,佯装道。
“琴姐你看他那里都一点淤青都没有,我这里又疼又肿。”瘦猴儿压根知道大头波是装的……“你是装的”……“你才是装的。”
琴姐无奈笑了笑,马上招呼店里的伙计,帮忙抹药。
大头波和瘦猴儿神情呆滞,望着虎背熊腰的厨房伙计走过来,一同抗议道“我们都不疼了。”
唯独胖柱子向琴姐问道,“等会还有吃的么?我还没吃饱。”刚才打架之时,还有满大桌子菜,胖柱子还没来的及多吃两口,就在打架的时候掀翻了。
“夜公子,今天的事多谢你了,公子万事考虑周详,”琴姐微微弯腰,行了一礼道。夜知秋用双手托起琴姐的双手道“琴姑娘,不必言谢。”
夜知秋不知道古代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如此无心之举倒让琴姐脸上红云一片,羞涩万分。
初时,琴姐见夜知秋大不了大头波几岁,倒是不以为意,不过经过此事,对于人情世故,却比他们知晓了不少,夜知秋一声琴姑娘更让她心里泛起了久违的涟漪。
身为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打理这家酒馆,免不了要接触许多男人,平日里免不了乡邻的流言蜚语,甚至有人暗地里说,她就是靠着几分姿色,引诱那些男人来这里吃饭喝酒。
可是坚强的她一向不去理会这些流言蜚语,毕竟只有她知道,一个人为了艰辛的生活,不得不继续下去。
今日有这么一群毛头小伙子替自己站出来,倒让自己格外感动,特别是这个夜知秋,成熟稳重,与众不同。
“欢迎夜公子以后常来光顾寒舍,柳丝琴随时恭候公子大驾光临。”临别之时,琴姐有意无意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路上大头波三人对夜知秋嫉妒不已。“夜大哥,为什么离别之时,琴姐单单只提到了让你常来?”
“就是,力气都是我们出的,好处全让你占了。”瘦猴儿也是忿忿不平。
夜知秋信誓旦旦道,“因为我向琴姐保证过,今年的长袖将军盛会上,一定带领我们下河西打败下河东。”
说到这一点,连一向只对吃感兴趣的胖柱子都回过头来了,一脸诧异,“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是在说笑吧?夜大哥。”大头波和瘦猴儿,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觉得今年我们下河西只要不拿倒数第一,我们就很知足了。”大头波一说完,瘦猴儿和胖柱子也纷纷点头赞同。
“真是一群不想翻身的咸鱼。”夜知秋叹了口气。
这天夜知秋起的格外早,因为今天是潘公子约定娶亲的日子,若是耽误了片刻功夫,代颖可就误了终身。
“都准备好了?”夜知秋一到代颖家迎面遇上了大头波。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潘公子亲自来观看这出好戏了。”大头波兴致勃勃道。
突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村口传了出来,接着,又是欢天喜地的敲锣打鼓声音,潘公子身挂红花骑着一匹高大洁白的马儿,趾高气扬地走在迎亲队伍的前头。
快到代颖家门口的时候,大头波和夜知秋一齐迎了上去,“恭喜潘公子,贺喜潘公子!”
潘公子心情甚好,吩咐下人给了二人几个赏钱。“本公子的花轿已到门前了,还不叫新娘子快点出来。”
下河溪村,民风淳朴,邻里之间,和睦融融,代颖出嫁,作为发小的大头波等人过来凑个热闹也是理所当然,潘公子本是城里人,自然不知晓夜知秋的来历,也并没有多问。
见潘公子催促,夜知秋应道“昨日夜里代颖姑娘不幸偶染风寒,大夫正在诊治,还望潘公子稍后片刻。”
话刚说完,不多时,从屋里急匆匆地走出一位大夫,大夫脸上遮着一块口罩,胖柱子面色凝重,双眼通红跟在大夫后面。
大夫低下头,悄声和夜知秋低言几句,便打算借故离去。
这一系列不寻常的举动让潘公子疑心陡起,立即向大夫喝声道“代颖姑娘可是染了风寒?”
大夫见潘公子语气轻蔑,没有回应,潘公子一旁的下人骂道“老头,我家公子问你话呢?”
那大夫仍是没有理睬,夜知秋站了出来,对着大夫道。“这位是前来迎亲的新郎官,潘公子。”
大夫冷冷地丢下一句“只是一点小风寒,恭贺潘公子了。”头也不回地离去。
“喂!我家公子还有话没问完!”下人气着骂道,可是大夫已经远去了。
“公子,如果只是感染了普通风寒,那大夫又何须带着口罩,还有那大夫刚才回话,态度轻狂,多半是敷衍。”下人在潘公子耳边附言道。
潘公子其实早已起疑,何况跟着大夫出来的那小子,眼睛红肿,分明有哭过的痕迹,点了点头“前些天,我带着娉礼来提亲的时候,这些村民可一点都不热情,今日却这般主动殷勤,事有蹊跷。”
“不知岳父大人去了哪里?为何一直不见其人呢?”潘公子疑道。
“家父一早有要事相商,遂请代老爹过去了,不过公子请放心,代老爹走之前交代下来,潘公子一路上舟车劳顿,让我一定招待好各位贵客。”大头波答道。
代老爹一大早被大头波的父亲以要事相商邀约过去,不过这些都是夜知秋事先计划好的,而这位大夫就是瘦猴儿假扮的。
农村所谓的招待无非就是一些粗茶淡饼,潘公子此刻也没有心情关注这些琐事,接过夜知秋递过来的一杯茶水。“不知我小老婆的病情怎么样?”
“潘公子多虑了,代颖姑娘只是偶感风寒,梳洗打扮之后随时可以上轿启程,潘公子只需安排两名丫环进闺房侍候即可。”
“你们两个进去侍候少奶奶更衣。”潘公子对着身后名丫鬟道。
潘公子在外面耐心等候,不一会儿,从屋中传来尖叫声,两个丫鬟惊慌失措地从代颖闺房跑了出来。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潘公子训斥道。
两名丫鬟结结巴巴地道“天花,少奶奶脸上长了天花。”两位丫鬟脸上花容失色,与刚才进去之时判若两人,显然吓得不清。
“奶奶的,真是晦气,我们走!”潘公子现在已然明白刚才大夫的奇怪的举动。
“慢着,潘公子,您走了,代颖姑娘可怎么办?您这要娶代颖为妾的事,在村里可是传开了。”夜知秋上前一步。
“难不成,你让我把这么一个祸星领上门去?”潘公子对代颖本就没有半分情义,只是此时知道代颖身染恶疾,自然是原形毕露。
“那倒不用,不过当初要娶代颖姑娘的是公子您,如今当众悔婚的也是您,您总得给个说法吧。”夜知秋以理拒争。
“哼!这个还给代老儿,从此娶亲的事莫要再替提。”潘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借据递了出去,夜知秋双手接过借条,道了声多谢。
当初,潘公子以此借据为要挟逼迫代老儿嫁女,如今将此借据奉还,算是一笔勾销,两不相欠,“咱们走!”潘公子领着迎亲的队伍悻悻而去。
正在这时,代老爹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边招手一边大声道“贤婿,你们怎么就这样走了?
“老不要脸的?谁是你的贤婿。”潘公子一脸愤然,骑着白马悻悻而去,喜庆的奏乐声刚一响起,潘公子就骂了一句,然后换了一首低沉,萧默的曲子,此时潘公子离去的心情与来时的心情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