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岚从楼上跳下来的之后,警察很快就赶到了。
震穿耳膜的鸣笛声与充斥鼻腔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周围的人被隔离起来,晴岚的尸体也被带走了。
“你们学校有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规定吗?”
警察坐在我面前,拿着录音笔让我直视着他。
我侧了侧头,无法接受的规定?
这个世界通通都是站在被害人的角度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员工。”棱模两可的回答。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继续问:“死者近期或者常期受过什么迫害吗,比如压力?”
人都死了再问这些有用吗,你们警察都是这样,等到一切悲剧不能挽回之后才来吗?
“她就不能心血来潮跳楼吗?”
警察目光惊骇看着我,没有说话。
晴岚死的这一天,我们刚好约定下午下班就去ktv嗨皮,身为教师,我们一天有很多时间坐在学校里,而也会约出来一块儿放松一下。
不过这次聚会,我们没有邀请晴岚。
每次聚会都是教导主任兴芳发起的,之所以没有邀请她,是因为晴岚已经两天没来学校了。
一个老师离开学校两天,回来的这一天却在学校内自杀身亡,这给学校带来了不少负面新闻。
所以晴岚的死,不管什么原因,最终被我们内部的人定为自杀。
我与阿雅坐在学校外的咖啡厅内,阳光反射,恍惚间我好像看到树下站了个人影,但是等光线一缩,再看过去,却仅有几片树叶晃悠悠地落下。
我抚额叹了一口气,当我出神之际,阿雅扣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咚咚声:“晴岚……死之前我见过她。”
“在哪?”
阿雅顿了顿,补充道:“就在这家咖啡厅,你坐的这个位置。”
我惊得一下蹭起身后退几步,还不忘拍了拍屁股:“别说了,多恶心。”
阿雅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是啊,多恶心。”
人性本来就恶心。
晴岚的事终究不过是化为尘埃,一抚即逝。
我看了看表,惊呼一声:“这么久了,我男朋友该来接我了,我先走了。”转身离去的同时,我还不忘端起咖啡喝了个精光:“多谢款待。”
阿雅笑着同我挥手:“记得下次带男朋友来看看就行。”
我慢慢停下脚步,勾起嘴角看着窗外那棵大大树。
男朋友是来不了了,因为他今天才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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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岚的事本该被揭过,只因为兴芳不小心收拾晴岚办公桌的时候,打开了她的抽屉。
有一丝恶臭味从里面溢出来,奈何抽屉像是被卡住了,只留了一个缝隙,兴芳将手伸进去,不过一会儿,她表情狰狞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地缩回来。
“怎么了?”我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她身后问她。
她环视一周之后,犹犹豫豫地开口:“里面好像有东西……按照粘稠度与凝固来看,像是,放进去不久的血……”
兴芳是市里高级生物教师,既然她说是血那就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真的,我用手使劲地扣着抽屉,拉也拉不动,便打了个电话给开锁公司,顺便叫来了警察。
这种时候,在场的人越多越好。
味道扩散开来,越来越大。
我们捂住鼻子,看着抽屉里乱成一团的笔记本,还有沾在本子上的血,带着猩红色,如末日的罂粟花。
高个子警察将笔记本打开,但是突然又阖上,转头盯着我们说:“全部出去。”
我讪讪地笑了笑,不给看就不给看,这么凶看嘛,真是。
反正看了你也是白看,因为上面根本就没有字。
这个笔记本的事在我们教师之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从前都很奇怪,明明晴岚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却总爱放一个空的本子。
由于这件事,晴岚的案子被当地公安部接下,不过他们毫无头绪,还得多查看几次。
现在的警察不除了看监控,还会什么?还会逼供吧?
再说,每个人都有奇怪的癖好,有什么奇怪的。
就像……我家里那个肮脏的地下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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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我这样说这。
但整个客厅都寂静地有些可怕,虽然没有人回应我,但我已经习惯了。
“我忘了说,昨天晴岚自杀了,哈哈你一定想不到是谁对吧。”没有人回答我,但我还是自顾自地拿起菜刀边切菜边说,“因为我也想不到啊。”
似乎每一个神经病身后,都有一个拿来玩乐的地下室。
我解开皮带,穿着家居服,换上一双拖鞋就这样开始做饭。
做完饭后,我端着饭菜去了地下室。
黑暗的走道里,只有我吧嗒吧嗒踩着拖鞋的声音。
终于到了。
此时的宋河,被绑在一张大桌上。
宋河是晴岚的恋人,而我也是晴岚的恋人,其实最不该的是,宋河也偷偷地勾搭上了我,可笑,他们以为对方都不知道。
我拿着刀抵着宋河的手臂,这里已经被我掏干净了,只剩下一层干涸的血,和薄薄的皮连着骨头。
“要尝尝自己的肉吗?”
我这样笑着端起菜碗看着他。
“放……了我……求求你……”宋河干裂的嘴唇还能说出一句话,我不得不由衷的佩服他。
宋河用空荡荡的眼眶看着我,他的双眼已经被我挖走做了辅菜。
“晴岚死了。”
他微弱地喘着气,忽而变成一句怒吼,但也有气无力:“你!你杀了她,你……为什么要……”
宋河声音越来越小。
我摊摊手,闻着腐臭味与刺鼻的腥味,夹了一块子肉送到嘴里:“不是我杀的,真不是。”
我戳着碗里的眼珠,感觉它们在我筷子下似乎还是鲜活的一样,终于忍不住拿起它们,一口咬了下去,眼球在我嘴里溅开,就如同要圣女果一样,我仰着头感觉嘴里的液体顺着我的食道流进我的胃部。
“宋河,我舍不得杀掉晴岚。”
宋河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对于宋河的不信任,我开始有些恼怒,将筷子使劲戳进宋河脸上的柔软部分,穿透皮肤,我感觉血管被突如而来的闯入者搅得七荤八素。
宋河痛的大叫,从开始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变为绝望嘶哑的抽泣。
我坐在地上,头靠着巨桌出了神,直到宋河停止哭。
“你会遭报应的,你不配做教师。”
“配做的,都死了。”
我突然又听见宋河在哭。
烦死了,吵死了。
我站起身,拿起旁边的菜刀举着笑了笑,昏暗的室内,晕黄的灯光一闪一闪。
没有时间了。
我想起那个树下的人影,我已经被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