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别起事端
按照妖族的规矩，亲手诛杀杀害族长的族人，便是该族下一任的族长，在族长之位空缺的时间里，由族中辈分最高的长老代行族长职责。妖狼一族之中，目前由实力最大强的两位长老共同执政，除却眼下的擎风，另一位名唤擎云。惊雷没了以后，虽然狼族凭着自身的基础不至于没落，但要出一个能与孟云对决并将其击杀的妖狼，真心很难，是以妖狼族族长之位一直空缺。
当然，每隔个三五百年，妖狼族就会出一个怒刷存在感的后人来挑战孟云。结果不言而喻。如今孟云死了，杀死孟云的那个人，自然就成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零听了擎风长老的话，冷笑一声：“魔界妖尊陈少青的小姨子，魔界妖狐宫菲狐郡主。不知擎风长老是要奉其为新任族长，还是要按规矩将其定为追杀目标呢？”
擎风听了点了点头，并不理会零的态度，反问道：“敢问世子可会为了替外祖报仇杀入魔界妖狐宫呢？”
零冷淡的道：“本世子意在菲狐郡主，与其他无关！”
擎风一拱手道：“那在下会协助世子诛杀菲狐郡主。事成之后，我妖狼一族之中会进行比武选拨，将挑选最优秀的族人挑战世子。而战胜世子之人，便是我妖狼族的族长，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擎风话音刚落，玉罗公子眉梢微动，目光落在初云怀中的李袈澜身上。李袈澜凝眉看向零，又抬首看向初云，初云含笑睇向兰姬，看着她紧咬下唇，低眉不语。
擎风的意思，是摆明了把妖狼族的势力拱手送与零。
零面色冰封依然，语调没有一丝波澜：“你要什么？”
擎风抬收道：“请世子在来年为妖王举行的纳妃大典上，将我族弦雅郡君纳为世子为正妃。”
“噼啪”一声，初云五指间的电光闪了一下，初云淡淡地道：“我最近接连死了亲娘、亲子，又没了亲妹子，不太能控制怒意呢。”
李袈澜暗道：难怪刚才白雪领命去诛杀弦雅郡君，这位长老丝毫不为所动，原来在这等着零呢。这摆明车马无视二姨母的事，除了妖狼一族，也没有别人能做得出来了。
但妖狼一族的支持，对于此时空有世子之名的零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零却怒极反笑：“本世子要一个死人做什么？你滚吧！”
擎风一冲初云拱手，道：“希望妖后在给刚才那位云氏长老收尸后，会劝世子改变主意！”说完便要拂袖而去。
初云早料到他不会立时翻脸，只在李袈澜手心写了个“留”字。李袈澜会意，在擎风言毕欲离之时蹭的立起，娇喝一声：“慢！”
擎风哪里理会她，待要作法离去，就感觉自己被锁定了，抬眉望去，议事厅的大门处，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色彩明艳的少女，一身七彩霞衣，艳色非凡，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自己，轻启樱唇说：“我家少主请长老留步，还请长老耐心等等，听听我家少主有何话说。”
擎风看向那明艳少女，眉目涌起笑意，道：“风铃姑娘的两大剑灵之一，玄门九大剑灵排名第七，剑灵云霞？”
云霞斜倚着门框，一副慵懒样，心道：百年前和追月姐姐随风铃去大闹凌云立妃大典的余威，果然尚在呀！
擎风转身面向主坐，却冲坐在副首的昆仑执了一礼，说：“昆仑盟主，在下前两日得到一个有趣的消息，不知道盟主可有兴趣听一听？”
昆仑的表情倒有些复杂，似是收回些许思绪，颔首道：“本座也正好有些疑问想要咨询擎风长老。”
擎风以为他要替李袈澜出头，接着说：“不如您先听听在下的消息，或者您会改变主意，也未可知。”
“喔。”昆仑抬眉看向擎风，双目暗含威严，说：“愿闻其详！”
擎风面带冷笑说道：“在下听闻，孟云的记名弟子，云氏一族护法长老风铃，怀了魔胎！”
昆仑面露惊疑之色，看向初云，问：“风铃长老嫁人了？何时出嫁的？”
擎风见昆仑直接略过魔胎一事，眼角余光扫到蜀山清心道长与问香仙子交换了一下眼色，笑道：“终南山发生此等大事，身为护法长老的风铃姑娘却一直没有现身，诸位不觉得奇怪么？”
云霞斜倚门扉，注视着自己指尖的绯色，轻笑道：“风铃姐姐纳了少主的亲传弟子为入幕之宾，眼下确实是有孕在身。因着在幽冥城一战中动了胎气，为了她腹中胎儿的安全，少主把风铃姐姐护在法阵中呢，眼下这终南山的事，我们正发愁要怎么跟她说呢。回头我要跟她说，有人趁着她在养胎的时候跑山上来欺负少主，这后果就很难说了。”
擎风等云霞说完，才接着说：“诸位不想知道她腹中怀的这魔胎是谁么？”
玉罗公子与兰月公子听了，交换了一下眼色，见木青山如老僧坐定般稳然不动，两人放下茶碗，各自拈了一块糕点，放入嘴里细品起来。
零朗声一笑，道：“长老如此卖关子，区区倒有几分兴趣，我倒想知道，小英林这初入玄门的毛头小子，能在风铃身上下什么样的种。”
初云见零说的露骨，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这里还有个不知人事的李袈澜呢。李袈澜根本没在意，在她听来以为李英林让风铃怀孕就跟在地上种树一样，压根就想不到别处去。
擎风故意面色凝重的道：“血魔胎！”
李袈澜一怔：血魔胎？，连初云的身子都经不住僵直了几分，眼角余光扫到玉罗公子面不改色，又定下了心神。
零早料到风铃此胎不寻常，又见云霞刻意隐藏风铃行踪，立时回应道：“喔，血魔胎？”
擎风没想到零的反应如此淡定，玄门中人明显气氛凝重，连初云面上都闪过一瞬阴霾。只有零淡淡的接着说：“是妖狐宫的人带信给你的？”
见擎风默认，零接着道：“风铃长老其实是我外祖与妖狐宫第一继承人明月世子所生，所以妖狐宫中人传来的消息，值得商榷。”
见大家面有疑惑，零向在座的人简单厘清了妖狐宫中菲狐郡主与明月一派的争斗。为了争夺继承人之位，菲狐郡主誓要杀尽明月一脉。不仅风铃，包括妖王凌云，以及凌云的所有子孙，都是她要铲除的目标，眼下自己的三弟公子北与四弟公子柒已经命丧此妖之手。
至于风魔一事，自然是略过不提。此为云氏一族隐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此次向擎风传出风铃怀有血魔胎的消息，自然是别有用心。不论此消息真假，玄门各派也会就此事质询风铃，依风铃的脾性，岂会任由他人拿捏?云氏一族又岂会坐视？凌云身为堂兄自然也会插手此事，届时三界重归混战，各位均属局中之人，谁又能保证那个笑到最后的人会是自己？
各人听完零的解释与分析，不论心中如何想，面上都算是暂时揭过去了，但心里，这疑问的种子却悄然种下，生根发芽，只待时日，便可左右大局。
零解释完了，见大家面上稍松，目光注视着擎风，道：“既然各位都听完了擎风长老的话，那么现在擎风长老可否听听我表妹有何话说？”
擎风冷哼了一声，李袈澜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但因为横插了风铃一事，原先的气势弱了几分，柔声道：“白雪长老为我云氏一族十二长老之首，既然方才前辈以白雪长老的安危相胁，那么就有劳阁下在我终南山小住三日，待我族白雪长老完成任务平安归来之后，晚辈再亲送前辈下山。”
语速不急不缓，声调不高不低，在坐的人都听得清楚明白，擎风老脸一红，此时在坐的还有玄门与其他妖族，他身为妖狼族两大执事长老之一，自然要维护自己的尊严。怒道：“小贱人好大口气！本长老倒要看看小贱人你如何留我！”
擎风此语直接点明要看李袈澜如何留他，自然是要堵初云与昆仑的嘴，不让这二人有机会出手。谁料初云支肘托腮，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昆仑气的吹了吹胡子，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等他骂完了，云霞怒道：“老匹夫，休要欺负我家少主不会骂人！滚过来，手底下见章！”
不待擎风回话，李袈澜与云霞同时动了。李袈澜手捍剑诀，云霞化身为剑，同时指向立在大厅右侧的擎风。
在擎风的眼里，纵然李袈澜身后有云氏与幽离两大玄门宗派，现下还坐着一个玄门盟主昆仑，但依眼下的情形，为了达成目的，还是要将李袈澜生擒，给初云和世子零一个警告！
所以在二女动的时候擎风心下已经定了计较，待云裳化剑而来时，身形虚幻，以擒拿手直取剑柄。论道行，他在玉罗公子之上，论修为，他不让兰月公子，只要佯挡下云裳这一击，欺到近身的李袈澜，就手到擒来了。届时就算初云或昆仑想插手，也要让他们没有插手的余地。
昆仑见他舍易取难，直取云裳，就大致了解他心中所想，心怀不满的向坐在上首的初云瞪了一眼，初云依然支着肘，目光悠悠的落在随擎风的宽大袖口上。浅灰色的袍子，极素淡平常，用料却是不俗，袖口上隐隐的藕色丝线绣就的两只空谷幽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袈澜手捏法诀，左手起一个兰花，无瑕的荆棘花在指间流转。擎风右手指指与中指夹在那流淌着七彩霞光的剑身，将护身结界紧缩到贴身的范围，左手起个手刀，转身劈向李袈澜，嘴里喝道：“小贱人找死！”
一声低叹自末座传来，幽离一族灵枢长老叹完气，拿起茶碗，吹了吹茶汤上的热气。他上首坐着蜀山清心道长与潇湘问香仙子，都以为他这一叹气是为李袈澜。心道前些日子听说幽离一族将李袈澜除了名，这是不打算过问这孩子生死的意思了么？爹娘都没了，上面这位又是个妖，这孩子以后在云氏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一会恐怕得帮这孩子说两句话才是！
接着，没有李袈澜指间的荆棘花没有任何征兆的暴涨起来，待灵枢长老吹散茶香，清心道长与问香仙子的心神回到擎风身上时，绚丽的粉色小花已经开遍了擎风的身子，花蕊艳若滴血。李袈澜立在擎风身前，摊开掌心，一朵粉色的婴孩拳头大小的花苞在她的掌心复为无瑕的纯白色，淡淡的光华流转，花苞打开，一颗浑圆厚实的金丹在花蕊中停留。
擎风的妖识被牢牢的缚在自己的肉身中，动弹不得。身子迅速干瘪，面容扭曲不堪。
“啪啪”，清脆的掌声传来，庐山新任护法君小自座位上起身，鼓着掌走向立在原地有些怔愣的李袈澜，微笑着说：“将这颗内丹完全净化之后，此中的修为，你便可据为己有！”
众人面上都微微变色，就连昆仑都窒了一窒。君小俯下身子，直视着擎风可怖的眼睛，柔声说：“你外甥红魄遭弦雅郡君陷害堕入鬼道，历经千辛万苦，化为鬼妖，于百年前偶然吞噬了我族护法长老的心脏，后又趁我庐山护法散灵，在庐山大开杀戒，吞噬无数生灵。按照族规，吞噬我族中人者，灭族。你安心去吧，你妹妹的仇，你外甥的仇，小袈澜会替你的报的。至于其他的族人，能不能活，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李袈澜听得清楚明白，紧握在手心的内丹冰冷入骨，一瞬间所有与此丹主人有关的爱恨情仇全部涌入脑际，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便像是过了万年。李袈澜摊开手，凝视着这枚内丹，轻声说：“要不要灭族，是你们庐山的事，我是澜的徒弟，我只听我师傅的。这个人，我想他活，你教我！”
君小摇了摇头，说：“出手无悔，这四个字，你一定要牢记！”
初云正过身子，端正坐了，说道：“擎风长老，我初云在此立誓，所有伤害过兰香的人，我都会送他们下地狱！零，立刻宣布与妖狼族擎风长老一脉结盟，立他的女儿思兰为小白的未婚妻！”
零应喏去办此事了。
君小见此事定了，又低声吟诵了句什么，擎风干枯的残骸化为劫灰，只有一丛黑色的荆棘长在原地，墨绿色的叶子里，藏着星星星白色小花。浅白色的朦胧光影自荆棘丛上升起渐消散，李袈澜着急道：“哎，你的内丹拿走，我不要！”
原本冰冷的内丹一瞬间变得滚热起来，君小立起身子，笑道：“这个傻孩子，你若不要，留给她的女儿思兰就好。不过，他女儿来找你报仇时，你可别又杀完后悔！”
李袈澜嘴巴动了动，一跺脚往上坐走去。君小促狭的笑道：“我来找你有正经事，你这还有两件事要了，我可以再等等你。你若再给我脸色看，琴画托我带的东西，我可就不给你了。”
李袈澜听了脚步缓了一下，终是带着几分气恼，移步走向初云身边，初云见她过来了，仍然捧着那内丹，张开双臂将她环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看向坐在厅内的众人，含着浅笑说道：“我妹妹兰珠没了，妹夫殉情去了，这孩子年幼，少不更事，心性呢还没个定性。我有教导不到的地方，大家以后，多指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