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落刀的速度极快，这一句话她本来是没有机会说完的。
只是在刀刃即将落下的那一瞬，覆水犹豫了一下。
而这一下，恰恰好足够让她把话说完。
刀口在她的肌肤上开了一道口子，覆水握着刀，竟真的开口解释道：“我不想要她留在这里了。”
“你的方法不够绝，也不够快。”冷漠又平静的语气。“直接劫狱就好。”
他为莫婉玉杀了仙盟的人，莫婉玉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回来。
穆馨苦笑。“你要在离开仙盟之前杀我？莫婉玉为我的性命煞费苦心，不如把我的性命留给她来取？”
覆水冷道：“没有意义。”
莫婉玉身上完全看不到要手刃她的意思，也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看来是没退路了。”
穆馨的皮肤更加苍白，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剩下荒芜的冰冷。她仰起头，扛着识海巨大的压力紧紧盯着覆水，语气沉冷，“我来帮你赶她走。”
“你有能力早早把她带走，非要等到这样的时机，是不想她厌恶于你吧？劫狱的事如果是你来做，借口再天衣无缝也难保她不会心生怨愤。如果是我来做，就完全不一样。”
覆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没有半点波动，全然看不出来是否被这番提议打动。
“何况莫姑娘不肯向我妥协，明显还有后招，前辈难道就真的半点也不想知道？”
覆水不语，却反手一转，还刀入鞘。“也罢，只是最好不要出纰漏。”
他冰冷的目光在穆馨身上转过，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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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堂
仙盟的屋舍大多都是取材于竹，然而刑堂的构建没有用到一点木材。
铜，铁。
连土石也没有，每一寸地面都是坚固的金属，被绷直的巨大锁链牢牢地固定在半空中，像是被锁死的犯人。
似乎除了金属就再也没法从眼前的建筑中找到其他任何东西，仅仅只是看着，便能叫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冰冷与肃杀。
锁链串联着一块又一块金属，铺展开了通向刑堂的通道。
莫婉玉现在就走在这通道上。
透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很快就传到了全身。
莫婉玉嘴唇发青，脚下发麻，动作不由有些迟缓，被少年扯了一个踉跄。
“哗啦！”
锁链被带动地一阵摇晃。
莫婉玉脚尖别在金属缝隙之中，在身体的冲力之下瞬间挫伤。
少年并没发现，皱着眉头把她往起拉。
脚腕似乎是脱臼了，完全无法用力。莫婉玉痛的倒吸一口冷气，勉强用单脚立住了。
于是从她身侧伸过来的那只手，只是在她胳膊上轻轻扶了一把。
并不是少年，他在另一侧。
莫婉玉扭头看过去，见到一张绷紧的面孔。扶了她的是个女子，轮廓柔和，面容秀美。只是她虽生的柔美，脸上却没有任何与“柔”字有关的表情，冷硬地一同此处钢铁。
寡淡，僵硬。
并不是个惊才绝艳的人，却与这里似乎无所不在的冰冷融为一体，在见者的记忆中深刻这画面。
“你越来越胡闹了。”女子转头对少年道。
是责备，却连声音也是平板的。
少年心虚地低下了头。
女子也没有再多做责备，而是转过目光，认真端详了莫婉玉。
“你经脉受损，没有办法使用灵力。”肯定的语气。
女子说着，运气一股灵力笼罩住莫婉玉的体表，将寒气隔绝在外。
“这是刑堂的文书。”她从袖中取出少年之前说过的文书，双手递给莫婉玉，“现在才给你看到，我很抱歉。”
莫婉玉仔细查看文书内容，尽可能从有限的字眼中推测到更多的情况。
杀人越货，苦主幸存，只有这两个信息。
肯定是栽赃嫁祸，她做没做过她自己最清楚。
但是有人证，不知是被买通还是什么其他的情况。
物证有没有，不知道。
“我没做过。”她紧攥着文书，将其收入怀中。
少年冷哼道：“嘴上说说就没有？”
女子盯了少年一眼，少年打了个寒噤，不说话了。
她转而对莫婉玉道：“若是无辜，仙盟定然不会冤枉姑娘。”
莫婉玉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尝试着往前走。“我相信你说的，我们快些走吧。”
迫不及待要脱罪的模样。
女子却不急。
“坐下来，先帮你正骨再走。”不容拒绝的语气。
莫婉玉也没有理由拒绝。
她被女子搀扶着坐下来，因为有灵气的隔绝，刺骨的寒冷并没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女子的动作很快，也很准。她递给莫婉玉一条擦汗的手帕，拉着她又站了起来。
“现在试试能不能走。”
莫婉玉走了两步，示意没有问题。少年走上前，试图将她再度押住。
女子皱眉，冲少年道：“前面引路。”
少年的反驳冲口而出：“可是之前她试图……”
女子冷冷地盯着少年。
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少年那刚刚冒头的反抗之火瞬间被浇灭，又乖得像个鹌鹑。
他嘀咕了几句，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了前面。
莫婉玉走在女子身侧，想从她口中得知些消息。
女子并不像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莫婉玉也就单刀直入。“我没做过的事，却有苦主说我曾做过。这些天我一直身在仙盟，受仙盟弟子保护，能不能出去，仙盟最清楚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仙盟会相信那位苦主，对我下捕恶令。”
诉苦和委屈的口吻。
“是非曲直，到时自有分晓，稍安勿躁。”女子表情不变，语气不变，半句话的内情都不肯透露。就连转头看莫婉玉一眼都没有，一直目视前方。
“唉。”莫婉玉叹了一声。
“我原本完全不相信，拿着捕恶令的少年又没拿文书，我以为他是假冒刑堂弟子，现在看来他确实不曾骗我。捕恶令……捕恶令……唉！”
少年本来就低着的头，更低了。
女子转过头，道：“他是刑堂弟子，但今天的举止出了差错，回去会受罚。捕恶令不代表一切，你的罪责还不是板上钉钉。若是无辜，自然不会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