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瞳的双眼蓦地睁大，喉咙震动，声音却被莫婉玉紧紧地扼灭在萌芽。
“小声一点。”莫婉玉绕着红绳的手指轻轻勾动，那已经趋于静止的吊坠再度大幅摇晃起来。“能做到吗？”
薛清瞳沉默了，她动作缓慢地点了点头。
莫婉玉放开手，她立马后撤一步，张开嗓子就要喊叫。
早有防备的莫婉玉怎么可能叫她出声？一个膝撞顶到她的腹部，将她撞倒在地，右手撑地，左手重新将薛清瞳的嘴牢牢捂住了。
那枚吊坠被压在薛清瞳的脸侧，润滑，微凉。
“看来薛姑娘似乎并不想知道吊坠主人的线索。”莫婉玉压在她身上，沉声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不如毁掉的好。”
薛清瞳用喷火的眼睛牢牢盯着莫婉玉，坚持了一会儿后还是败下阵来，认命似得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摇头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是前者就摇头，后者就点头。”
薛清瞳继续摇头。
莫婉玉微微松开了手。
薛清瞳喘息了几声，用力掀开压在她身上的莫婉玉，却是没有再出声。
莫婉玉倒没有硬要制着她，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扯着绳子将吊坠收回掌心。
“你……你怎么会有蒋大哥的贴身之物？你把他怎么样了？！”薛清瞳将声音压低，语气中的恨恨却是不曾随着音量减少分毫。
她挣扎着想站起身来，不愿面对着居高临下的莫婉玉。
“我为什么要把他怎么样？我和他又无何仇怨。”
薛清瞳站了一半，又重新跌坐回去，低头闭目，冷汗涔涔而落。她咬牙坚持着，断断续续地和莫婉玉对话，“那他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他被追杀的仓惶，再心爱的东西怕也是顾不上了。”莫婉玉扯出红绳其中一段，“这原先已被斩断，我又特意重新接上的。”
薛清瞳的眼圈霎时通红，眼中满是恨不得将她钻心剜骨的深刻仇恨，“你还说不是你害的他？！你等着，我一定会为了薛大哥报仇的！”
莫婉玉轻笑一声，“若真是我做的，我又何必来你这里自找麻烦？薛姑娘可别为了自己的倔强，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薛清瞳勉强坐正，捂着肚子与她对视，“你说的凶手是谁？我薛大哥没有动手，他确实是无辜的对不对？”
莫婉玉摇头道：“他确实动了手。”
薛清瞳立时发出一声冷笑。
莫婉玉不紧不慢地继续，“不过最后动手杀人的，不是他！”
薛清瞳眼眸微微一转，了然道：“是穆易？”
穆馨之弟，名穆易。
这个消息，莫婉玉是知道的。
“不错，正是他！”莫婉玉冷声道。
“你既然知道穆易是主犯，为什么早不说？！”薛清瞳仰着头，目光冰寒锐利。
这样的目光，配上她娇俏的外表和豆蔻的年华，几乎要让人叹息。
不过也只是一瞬。
莫婉玉早想好说辞，于是徐徐道来：“我与蒋迩素不相识，又如何知道他的人品性格？当日穆易对他拔剑相向，要将杀人的罪过全都推到他身上，好从这件事情中全身而退。我在一旁旁观，心里不觉惋惜，只觉得他该当此报！”
薛清瞳猛地一挑眉，又在莫婉玉的注视下强行将怒火按捺下去。
“这羊脂玉吊坠品相上佳，更兼灵气十足。蒋迩衣着破旧，却身怀如此宝物，我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他的东西。”
薛清瞳忍不住打断道：“有些东西，即便丢了性命也是不能丢了它的！”
莫婉玉露出个苦笑，“那时哪能想得到那么多？先入为主。我心里不觉得他是个好人，也不会把事情往好处去想。”
薛清瞳冷哼。“那这吊坠既然是激战中被波及断开，又怎么会到了你手里？”
“蒋迩又不是木桩，怎么可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穆易打？他逃的时候将穆易引走，我将这吊坠拿回来，希望能交还给亡者家属，也算个念想。”
羊脂玉吊坠确实是蒋迩的，不过是他在心虚逃跑途中遗落的。
吊坠富含灵气，用途虽然不明，却实在是件宝物。那红绳确实在打斗被剑气波及，看那平滑的断口便能知晓。但那时断口处大概还有一丁点地方联系着，没有完全断开，直到蒋迩奔逃时才终于维持不住，完全断裂开来。
“然后我才得知，这东西并不是那名亡者的。蒋迩虽然不是个人人称颂的侠士，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虽然**浪荡了些，却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可当我得知这些时，他的审判已经审完。”
“我不知道他和穆易是怎么搅到一起去的，也不觉得他没有一丁点罪责。但是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薛清瞳沉默不语，凝眉沉思。
莫婉玉笑了笑，将玉坠送到她的面前。“我想不通，所以找个有办法弄通的人来想。”
薛清瞳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强忍着疼痛颤抖着手接过了玉坠。“还有别的吗？”
莫婉玉笑道：“他们是相互拼杀，又不是在拨葱，哪里有那么多零碎东西掉？”
“穆易……成功了吗？”她抖着声音问。
莫婉玉先是疑惑，很快就想通了她再问什么，“我不知道蒋迩的下落，但我可以肯定，穆易没能杀了他。”
薛清瞳舒出一口气，紧绷的身心放松下来，软倒在地上。
莫婉玉转身向外走。
薛清瞳叫住了她。“你大可以直接把东西交给刑堂，为什么给我？”
当然可以直接交给仙盟，但是在蒋迩的罪责已经板上钉钉的情况下，穆馨若真是豁出去求一个监禁，绝不会不成。
反正是一丘之貉，反正还是定了罪，只不过是两个罪人之间的天平倾斜度而已。
最后一刀是谁下的手，可以很重要，也可以完全不重要，端看人怎么想了。
除非还有一个人，要搅和着给蒋迩少判点罪。
这个人最适合的人选当然是薛清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