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泉水来了。”
只见小小手端着一盆清澈的水，从她手上爆出的一点青筋还有在冷秋时候头上冒出的细汗，就可得知这盆水很重。
“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吧。”代辛头也没有抬，只是吩咐道。
小小赶紧走过去把手上这盆沉重的水给放下了，把手在衣裳上抹了一抹，才走过去在床边看着代辛治病，眼神往床上的人那里瞟了瞟。
嘴不由自主的咬紧，生怕自己再害怕的喊出来打扰到了代辛工作。
代辛把头抬了抬，复又低头开口道：“你拿巾帕给去盆里浸泡一下，然后把她的脸上的鲜血擦干净，这样我才好开始治她脸上的伤口。”
小小楞了楞，仔细看了看君洛的脸，有些犹豫。
毕竟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一张比鬼还可怕的脸。
“怎么?看见这张脸害怕了？”代辛抬眼看了看小小又看了看床上的那张脸，嗤笑了声，“跟着我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看过，胆子竟然还是这么小。”
出自内心恐惧的小小还是没有所动作。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去一边待着。”
她跟了代辛二十几年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呢？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代辛了，她只知道跟了二十几年却不知道具体是二十几年。
好似是她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的了。
她是一个孤儿，她的父母和弟弟都死在了战争中，死在了那一次北冥朝的内战中。
她那时候真的是太小了。不知道算不算是内战，只是那次战争真的很大，毁了北冥朝的一半臣民还有北冥朝的所有。
是代辛看见了在废墟中的她然后救了她，并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带着她了。
嗯，是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好多人都以为她是代辛的养女，她也是真的把代辛当作了母亲一样来对待。
但代辛却回答说：不，她只是我捡来的一个可怜人，一人走太孤单就一直带着她而已。
很奇怪的是代辛明明只是跟她母亲差不多一样大，可是却要求她喊婆婆。
代辛可以待所有人都好，唯独对她。
就比如她现在对躺在床上的这个陌生人很好很好。
“婆婆，我来吧。”小小看着代辛想自己动手，也顾不上自己内心的恐惧，赶紧上前拿过巾帕。
其实她不是害怕这个人的脸，只是这个人此时布满鲜血的脸跟二十几年前她亲眼看到死去家人的脸一样。
血肉模糊。
但是尽管她很害怕，她也必须去做。
因为她不能让婆婆觉得她一无是处，她只有婆婆这么一个人了。
代辛欣慰又满意的点了点头，笑了笑：“那你来吧，擦干净一点。”
这是代辛第一次对她露出笑容。
小小看到这个笑容，心头的恐惧立马就被忘的一干二净了，赶紧乐呵呵的上前去擦君洛那让人不忍直视的脸。
她把巾帕在那盆泉水里浸泡了一下，扭干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君洛的脸。
不一会儿，原本白净的巾帕已经被君洛脸上的鲜血染得变成了红布。
小小也是被惊了一下，赶紧又去盆里洗了洗，又赶快赶了回来继续擦着。
“轻擦一点，别把伤口给擦坏了，不然恢复起来很难的。”代辛突然嘱咐了一声。
“嗯，我知道了，婆婆。”小小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婆婆...”小小擦着擦着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可以听出还有颤抖，“婆婆......”
“怎么了？”正在靠近墙壁的那张桌子上配药粉的代辛应了一声。
小小咽了咽口水，道：“婆婆...你看她的脸...”
“嗯？”代辛放下手里的小瓷瓶，来到床边，不以为然的看了看床上人的脸，什么样子的病人都见过的她竟也被吓了一跳。
因为君洛基本左边的脸都被烧的血肉模糊，她本来以为顶多只是一道伤口。
“婆婆，她会不会毁容啊？”小小看着床上的女子，突然不禁替她担心起来。
她看这个女子的另外半张脸就可以知道这个女子一定是个跟天仙一样美丽的女子。
女人都是爱美的，要是毁了容她恐怕也活不下去了吧，毕竟她曾经很美丽。
“你去把暗格里的那把匕首拿来。”代辛眼睛依旧盯着君洛的脸上，眨都不眨一下。
小小没有一刻的犹豫，赶紧跑过去拿。
那把匕首婆婆一直就没有用过，一直放在暗格里，听说这把匕首是与婆婆的往事有关。
“给，婆婆。”
代辛接过递过来的匕首，眼神立马变得犀利起来，悠悠道：“小小，待会你帮我按住她，一定要按的死死的。”
“为什么？她不是昏迷了吗？”小小的不解。
“我要给她削去脸上烧烂了的肉。”代辛说着就挽起衣袖，“削肉很痛的，即使人处在深度昏迷中也会感受到痛苦的，昏迷中的人在梦里就像是身处地狱被恶鬼撕咬着，她会挣扎的。”
小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赶紧用两只手把君洛的两只手紧紧的抓着。
代辛看了看君洛没有任何束缚的脚，赶紧去拿了布条给分别绑在床脚。
代辛俯下身，匕首也在慢慢接近君洛的被烧烂了的脸部，狠狠的吸了口气给自己勇气，自从那次以后她就没再拿起过这把刀了。
“等等。”代辛吸了那一口气，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有桖粉。”
“遇到明火就会燃烧的桖粉？”小小是听说过这个的，这是周朝的特产。
代辛点了点头：“可是她脸上怎么会有桖粉？”
“看来是有人看不下去她活在这世上了。”代辛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南朝的人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心狠手辣啊。
“不她抓紧点，我先把烂肉削了。”
代辛只能先解决眼前最要紧的事情了。
她手握着刀柄，慢慢接近烂肉，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剔除。
床上的人也开始不安分的动了：“小小，按紧点。”
代辛知道剔除肉的痛苦，虽然也心疼君洛，可也没有办法，不剔除，这脸也不能要了。
她只能硬着心继续下刀。
一点一点的慢慢把肉削下来。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