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像乡下人进城似的!”芬克不得不低声训斥他,“不!你现在就像面对Bigbang的追星少女!”
“可是在他们面前我连追星少女的级别都不够啊!我就是为了他们加入学院的!为了能和这些伟大的天才一起站在科学的神圣殿堂里!”陆一明认真地说,“我知道他们都是学院的终生教授,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都还活着!”
“作为意能者,拥有神的能力的人,活的比普通人类长是很自然的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看看他们的脸色就明白,科学界的天才?不,是科学界的疯子!”芬克对围桌而坐的枯槁老人们撇了撇嘴,“你想跟他们一样?”
“倒是不想……”陆一明挠头。
“这还像句话。所谓科学史上的天才,都是人类献给科学的祭品,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研究了,甚至谈不上拥有人生,如果可能的话让他们四肢退化只剩下个大脑思考他们估计也愿意……”
芬克对于这个学术狂老友还保有一丝理智表示嘉赏。虽然从小就认识,还都毕业于曼哈顿,但是陆一明走的路跟芬克丝毫不同,他一直是积极的社团活动家,并且在商学院和法学院辅修。
在他青春年少的时候,他是曼哈顿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而那时的古德里安是条灰头土脸的学术狗,永远钻在实验室和图书管里,梦想着成为伟大的科学家。
很多年后两人的级别很能说明问题,虽然芬克的毕业论文都是别人帮写的,但如今芬克已经是学院政治教授还兼风纪委员会的主任,芬克还在为“正教授”的头衔努力。
芬克总想找个好机会教导一下老友如何走好自己的人生道路……虽然陆一明的人生道路大概已经过去一半了……
“我哪里配和他们一样?”陆一明像个面对偶像春心大动的少女般羞怯,“只求能为奔向真理的疯子们端茶倒水……”
芬克默默的抚额,不知怎么才能描述心中那种无力的感觉。就像……亿万富翁向儿子展示自己毕生辛劳建设的企业帝国,全球数十万员工如同精密机械上的零件高效的协作,每时每刻都创造巨大的财富。
富翁动情地说,儿子,这一切将来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统治它?儿子星星眼说,我的目标是成为梵高那样的伟大艺术家!
“肃静。”查尔斯校长扣了扣面前的铜铃。
陆一明和芬克识趣的闭上了嘴,事实上从会议开始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在嘀嘀咕咕,绝大多数与会者都是死了爹妈般的肃穆,而那些隐居在学术巅峰上的“终生教授”面无表情……就像是已经死掉的爹妈。
“什么级别的王能够做到?”查尔斯环视四周,打破了沉寂。
“确认是王族所为么?”地下的教授斟酌着词句。他佝偻着背,老化的脊柱几乎要弯成一个圈,消瘦的身体上不合适季节地罩着一件厚重的黑呢外衣,一边说话一边咳嗽。看起来一口气接不上就要死。
“对比这两张照片,被毁的火车站和被毁的过山车,都在短短的几秒钟里整个金属结构崩溃,巨大的减应力流在一瞬间从内部摧毁了金属件。”查尔斯把两张高精度的黑白照片并排放在桌面上,扭曲的铝梁和钢轨有种异常狰狞的美感,像是被剥去皮肉拧转的蛇骨似的,纠结着。
“我们有世界上最优秀的机械专家,他们跟力学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设计过能抗九级地震的建筑,至今还屹立在世界各地,但是他们中没有任何人能解释这种应力。”查尔斯瞥了一眼会议桌左边白发苍苍的老人,“格鲁斯,说说你的分析结果。”
“没有结果,从力学上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现象。一股莫名其妙的力被施加在金属结构上,随之产生的应力形成应力流。
在座的未必都研究力学,简单地说,巨大的力量像水一样在金属件内部流动,在脆弱和细窄的地方力量密度极高,这些原本坚不可摧的金属件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就解体了。
过山车是刺激而又危险的游戏,为了确保游客的安全,在设计时应该使用一英寸钢材的地方都放大到五英寸,即使是一架F-22战斗机正对着撞上去也未必能毁掉它的钢结构,但是这股力施加的太精确了,减应力的作用被放大到极致。”
格鲁斯侃侃而谈,在老教授里他还算个衣着体面的,黑色的马甲上挂着怀表的金链,一头花白的头发用头油打理好之后往后梳,像个走复古风的艺术家,大概在勇攀科学高峰之余也曾是个风流人物。
“就是说关键在于那个力?只要有扭力,就会有应力,为什么说是绝不可能出现的现象?”陆一明问。
“在阿波罗登月计划中,我们的目标是设计一架能在地球以外着陆的航天器……”格鲁斯慢悠悠地说。
布莱尔皱眉摇头,“格鲁斯,不要长篇大论讲你的辉煌历史,告诉他们那该死的应力是怎么回事?”这位数学王显然不是浪得虚名,双手柱着一根象牙装饰的黑色手杖,坐在那里挺直了后背,满头狮子般的怒气,倒像是个准备剖腹的RB武士,满脸王霸之气。
“好吧,总之一切设计的核心都是美学和力学,而美学又源于力学,力学伟大的美感是因为……”
“再简洁些!”比特纳重重地顿着拐杖。
“鬼魂般的力量。”格鲁斯这次只说了六个字。
老教授显然也有高下区别,格鲁斯这个老朽花花公子对数学王怀着敬畏,撑起半个人类数学王国的强者果然不是吃干饭的。
“鬼魂般的力量?”教授们面面相觑,虽然出自学界顶尖高手的嘴里,但是描述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我已经为‘过山车’在崩塌那几秒钟里内部的应力分布做了一个模型,并且把它变成了图片。”比纳特低声说着,伸手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台笔记本。
这个看外形是从1940年穿越而来的老家伙摸出那么潮的一件东西多少让人有些不太适应,但是比纳特熟练的接上了数据线,众人背后的书架左右移开,露出了挂在墙上的投影屏幕。比纳特的笔记本桌面显示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