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美国,西雅图机场。
检票口前挤满了人,乘客们坐在大包小包的行李上,等候着开往中国的飞机。这辆跨国航班要在太平洋上飞行12个小时,最后到达中国的魔都SH。
所有人都攥着车票等在检票口前,眼巴巴地盯着检票口。
一个女孩在这群人里显得很突兀。她只有七八岁,还是个“小”女孩,可是盯着她冰雪般的小脸细看,却有种“惊艳”的感觉,成年男人都会下意识地回避她的美。她穿着件考究的驼色羊绒大衣,裹着暖色的格子围巾,乌黑的长发瀑布般下垂,长及膝盖。候机的人都是拖家带口,而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双手拎着黑色的硬皮旅行包,把半个身体藏在柱子后面。
这样的一个女孩独自去中国?
小伊对于中国完全没概念,从未想过自己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某一天她和X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喝着热咖啡,风吹来了一张旧报纸,上面有一篇关于中国的报道,配图是一群中国学生列着方阵做早操。
“我们去中国吧!那里看起来很好!就这么定了!”X认真地读完了那篇报道后兴奋地说。
“哦,好呀。”小伊说。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再长大几岁肯定是个美人!”
“可惜个子矮了一点。”
“可你看她身材的比例,是绝对的美人坯子。”
闲极无聊的女人们悄声议论着。
小伊低着头,聆听着整个世界的喧嚣。
这就是所谓的觉醒。身体跟平常人都不一样了,像神一样像着完美的方向改变,拥有属于自己的神奇能力。
变化的不仅仅是内在,还有外表。一个月前她还是那个脸上有雀斑的瘦小姑娘,像只发育不足的小奶猫,如今她所到之处,惊叹声不绝于耳。她曾经暗地里羡慕小娜,现在她的美比小娜还要夺目。
每一天她都在进化,身体的种种缺陷都随着自己的觉醒而消失,有时候小伊会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从正面转到侧面,不敢相信那些完美无缺的线条属于自己。
X是随手摸出一卷卷美钞付账,钱对于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小伊不知他从哪里搞来那么多钱,她也不问,哥哥就是这种超出想象的人,一路上,X总能搞来各种各样的奢侈品跟她一起享受,他们挽着手走进高官专享的疗养院,X做个手势,服务员就冲上来拎行李,安排他们入住全天有热水最舒服的房间。
脱离了那个监狱,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困住X,他彻彻底底地自由了。有时候他仍会孩子一样望着落日下的城市发呆。
提示音响起,候机的人们霍地站了起来,像是听见冲锋号的士兵。
人们不顾一切地往检票口挤。
人流在小伊面前汹涌而过,她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两张东方航空的机票和两本盖着中国签证的护照,所有证件都在她手里,X说要去办点小事,登机前一定赶回来。
“要是我真没赶回来,就是被抓住了,”X走的时候随口说,“那你就自己去中国吧,我们在那里见面。”
小伊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抓住X,就像凡人抓不住魔鬼。但这时她的心还是狂跳,她伸长了脖子望向候机大厅的入口处,期待X的身影忽然出现。检票口只会开放几分钟,如果几分钟内X还不赶回来,她就得自己去中国。可她完全不了解中国,她去中国,只是因为X想去中国。
在那个遥远的国度重逢么?可X甚至没有约定重逢的地点和时间。也许他就这样抛弃自己了。她这么想着,眼泪好像就要涌出来。
“你喝不喝热咖啡?”有人在她背后说。
X端着两杯热咖啡站在她身后,喝着其中一杯,黑风衣上星星点点的都是雪花。
“你回来啦?”小伊呆呆地看着他。
“哦,刚才就回来了,先去买了两杯热咖啡。外面真冷死了。”X不由分说地把另一杯塞到小伊手里,“给你,把手暖和一下。”
小伊双手捧着那杯滚烫的咖啡,眼泪无声地滴落其中。
“都说了我是不会抛弃你的,我的好妹妹。”X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大大咧咧地说着,摘下手套,把双手搓得暖起来后摸了摸小伊的头。
检票口并没有开启,提示版上写着.“接到管理部门紧急通知,1006号机出了故障正在维护,即曰起停止运营。”
人们燃起的希望一下子被扑灭,所有人都呆呆地站着,不敢相信这个噩耗。
“被取消了。”小伊说。
X压低了声音:“研究所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了。”
小伊警觉地四顾。
“我们怎么办?”小伊问。
“去中国,”X拖着她冲出飞机场,仰望飘雪的天空,“我们去中国。”
“去中国?”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去中国么?”X号问。
小伊摇摇头,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X长得像个中国人,在那里他们能隐藏得更好。
“我看报纸上说,”X摸摸她的脸蛋,“中国很温暖,一年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四个季节都有花开。那里有成千上万种花!春天的时候,每条山谷都开满不同的花,都是不同的颜色。”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带你去看!”
他的眼里写满了孩子气的兴奋,好像那些被鲜花充塞的山谷就在眼前。
“那我们去中国。”小伊点点头,“去南边温暖的地方。”
“我们就这样去中国啊?”小伊轻声问。
“要是飞机还在运营,我肯定能搞到头等舱座。”X叹了口气,“可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啦。不要抱怨啦,我还带着你昵……”
“跟着这些货船就绝对不会迷路。”X说。
看起来这家伙的计划是靠一个小木船划到SH去。从地图上看这样简直太疯狂,正常人不会制定如此豪迈的旅行计划,不过X说自己是个神经病,所以这就不奇怪了。
小伊觉醒后的体能远胜于普通人,但即便如此拿着笨重的浆划了600多公里之后她还是有点撑不住了,双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女人就是嫩点,没办法咯,我一个人来吧。”
“我也不是要一路划到SH去。”X说,“只要到达下一个港口我们就可以搭客轮了,严密封锁的也不过是美国而已,坚持坚持,根据我的计算,我们还有……嗯…800公里左右……”
“好啊。”小伊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