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灿最终开口打破了房间里沉重到压抑的气氛：“我是没有这个觉悟，更没有这个胆量去背叛老大的。不错，是婷婷，她从小就痛恨自己的出身，读书读得多了，更加觉得经营黄赌毒是危害社会，遗臭万年，祸及子孙的。她多次劝阻老大不要再干了，不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被老大打驾，说是吃里扒外，自己就是被老爸用黑钱养大的，现在反而来嫌弃老爸的钱不干净之类的。加之老大一直因为自己没有儿子而不高兴，所以父女俩关系越来越僵。我跟婷婷本来情同兄妹，我喜欢她她也是知道的，但她因为我是黑帮，不同意跟我确立恋爱关系，那也没什么。但是前几天她找到我，对我说要去公安举报老大，如果我肯帮她，帮她搜集证据，并去公安做证人戴罪立功，她就嫁给我，哪怕是我要坐牢，她也等着我出来。”
“所以你就答应她，并给她搜集了证据放到她电脑？”陈建华问道。
“没有！我后悔啊，我根本就还没答应她。”孙灿懊恼地扯头发，“我今天过来也是想跟她说，老大对我有恩，而且不能让她父女反目，这事最好从长计议。早知道婷婷会这样，我当时就应该爽快答应她，我……”说着居然要掉眼泪了。
汪小可说道：“但是按照你所说的，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沈梦婷十有八九是掌握了沈万田的犯罪证据，而被销毁证据，杀人灭口了。”
“你说老大？怎么可能？”孙灿大惊失色。
“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倒不能就断言是沈万田指使人干的。毕竟你们组织是个利益集团，沈万田一遭殃，身边的人都不能免祸，是谁做的都有可能。”陈建华说道，“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虽说是虎毒不食儿，但是牵涉到自身利益，那种人什么事干不出？何况这还不仅仅是利益的事，完全是保命的事情了。而且你刚才还讲到最近他们父女关系相当恶劣。”
“不会的，绝对不会是老大的，他不会……”孙灿大声地开口喊道。然而说到一半，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根本就说不下去了，显然是自己也对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否认产生了怀疑。他内心何尝不知道，他的老大，沈万田沈三爷，十有八九就是这种人。
“陈队，你说还有其他可能吗？”汪小可说道，“我刚刚想到，就算不考虑人性的部分，沈万田叫人杀人灭口也不是什么很明智的举动，对于自己女儿，他应该有更多办法才对。至于他的利益集团，更不会在不知道他本人是什么想法之前就自作主张动他女儿。”
“你是说，有可能是竞争对手？”陈建华问完，也不等汪小可回答，直接就把目光投向了孙灿。
孙灿摇头，说道：“这点我真的没有头绪，因为我连婷婷掌握了什么证据，电脑里有些什么，我都不知道，更不消说知道谁想得到这些东西了。”
陈建华说道：“那你先把你知道的情况全告诉我们，说说看沈梦婷到底是怎么样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杀的？”
“你们为什么说婷婷是在我眼皮底下被害的？”孙灿问道。
“难道不是吗？整个宿舍除了你和被害人就没别人，据许茜说，你中午就过来了，一直呆在这里，她上完课回来，就看见你和被害人的尸体。”
“我中午是来过，但是我并没有一直呆在这里啊。最后我回来也是婷婷发信息叫我回头的，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她已经……”
陈建华满腹狐疑地转头去和汪小可对视了一眼，发现汪小可也是一头雾水的表情，于是依旧转过头来对孙灿说：“你赶紧把详细情况全部说出来，每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孙灿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开始讲述。他说得很慢，似乎是在努力回忆每个细节：“上午大概十一点的样子我接到婷婷的电话，她要我中午去宿舍找她，说是有事要跟我商量，语气有点着急。我心里明白她应该还是要跟我谈三爷的事情，所以也没多问，就问了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她说她也不知道，让我先过来再说。我计算了一下时间，把手头一点事情处理好，大概十一点半从公司出发往学校来，大概十一点五十到的校门口，走到宿舍大概是十二点过几分，因为很多学生下课往食堂和宿舍走……”
“你是一个人吗？开车还是怎么来的？”陈建华问道。
“先不说婷婷跟我谈的是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没这件事，平时我来找她一般也都是一个人。婷婷也不喜欢我开着跑车很张扬的来学校，所以最近我过来都不开自己的车，今天也是租了共享汽车过来的。”孙灿说道。
陈建华一边往小本子上记一边点头示意孙灿接着说。
“到了宿舍，婷婷一个人坐在床边，似乎在发呆。我知道她应该是把许茜支走了，方便我们谈事情，于是我也没说什么，过去叫她，问她去哪里吃饭。叫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说是不想吃，于是我就说我也没吃，不如点外卖，一会儿送过来如果她有胃口的话随便吃几口也好。她没反对，所以我就叫了外卖。
“外卖大概二十几分钟就送到了，在等的期间她一直神情恍惚，没怎么说话。开始我就说了，因为我并不想马上答应她提的条件，所以她没主动提起，我也就乐于装傻，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她十分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随口回答。我心想反正有时间，一会儿吃完饭看她状态会不会好一点，所以在问了几次她有没有事后，也就没再多问。
“外卖送到以后我叫她一起吃，她倒是没拒绝，我都是点的平时她喜欢吃的东西，但是她还是食不知味，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我心想她是不是因为作出了那个重大的决定，心里压力太大，也不好怎么去劝，所以只好三扒两咽把自己的饭干掉，收拾好东西，然后准备正式跟她交谈。
“谁知道我正准备开口，婷婷先说话了，她问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好，是不是太不孝了。也不等我回答，又接着说，她不应该把我逼得太急，让我做这种自己心里不愿意做，而且还有危险的事情。说到这里我只好顺着她的口气说，她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我也真心实意地想帮她，只是一时下不定决心，再给我点时间之类。她听我说完，并没有再逼我，只是说，要不咱们缓一缓。我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气，就说如果你觉得压力太大，先缓一缓最好。她叹了一口气，说她累了，想休息一下，让我先回去，说周末再找我。我看她状态不好，也不方便说其他的，更重要的是她没逼着我马上反老大，哪里还愿意多停留，就交待了几句让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然后就提着吃饭的垃圾出来了。”
“你就这样走了？”陈建华失声问道。
孙灿很肯定地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