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居然跟不鸣在一起!”
那位下属摘下妖皮面具,卸下行头,露出了一副僧人的模样。在外面,下属一般都称呼他公子。他御下极为严厉,却是个性情温和的人,面容英俊,却有些憔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萧条。
“所以说,行动失败了?”
十四子负手而立,声音也很平静,而下拜的那位领头的下属却在瑟瑟发抖。
“是的,大白天的妖族在外面本身就碍眼,而且……”
十四子长叹一口气,幽幽说道:
“此人机遇不凡啊!本来想着尽快下手,出其不意,不想竟在自家门口都未能……其他人退下吧,子衿留一下!”
子衿站起身来,走近十四子。
“公子,除了不鸣,没有人在场。您看那几个兄弟的性命能不能留着。毕竟,天龙寺,丞相府都在关注着那颗珠子!不一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嗯!你说的有道理!”
十四子转过身来,接着说道:
“死无对证,再加上相互猜疑,我们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子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躬身说道:
“是!”
“今后我们不要再动了,盯着那两边即可。”
十四子继续吩咐道。
“是!”
子衿惟命是听。
此时的黄龙殿异常安静,白玉睡佛安详的躺在殿堂,眼神似乎有些迷离。那种血腥的味道,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负责卫生的僧人进来,把整个殿前殿后都收拾了一遍,包括几片零落在殿门的枯叶。
皇十四子静坐于殿内,专心修佛,香炉内的香无火自燃,一阵幽香净化了这里的空气。他在准备明日的法试,这一招隔空焚裱便是考试的内容。
法试顺序,按照名次倒序,分单双号举行,上午双号,下午单号。
隔空焚裱,看似简单,实则太不简单。
只要开始洗心的修佛者,从理论上来讲都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法力,只是因为体质和机遇的不同,相同境界的修佛者,法力相差也有可能很大。天龙寺作为****国寺,前来求学僧人都能把寺门给挤破了。
为了更好的传承,也为了避免良莠不齐和鱼目混珠,天龙学院在天龙寺的人才行选拔中便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每年的年考,是天下修佛者唯一能进入天龙寺的机会。
自然,对于考生的要求也是极为严苛的,五百人中取五十人,前十名可以直接进入天龙寺,剩余四十人有机会在天下第一佛学圣地学习,学成毕业后也可入寺。
要说的是,有些人在这里已经学习了很多年了,依旧在学习。
直到上午的最后一名考生上场,不鸣才赶到。昨晚和上午,他都在静修,更准确的说是在寻找战胜对手的策略。
上场之人,正是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皇十四子,黄龙殿的天才修佛者,放下身段来到天龙学院,这本身就是舆论的话题,所以围观的人自然多出了好多倍,他有个多情的名字,花无泪。
裱纸是特制的,皇家修佛专用的千层黄,虽然实际只有四十五层,代表九五至尊,却也是世间最厚实的裱纸了,叠揉在一起,足有百余层,也就是普通考生的百余倍。
“怎么还不见皇世子呢?人家今天可是特意为他来的。”
星月和不鸣身边有几个少女着急的跺脚。
说话的功夫,那片裱纸已经燃烧起来了,瞬间化为了灰烬。
“他应该还在黄龙殿,居然隔了六十六里八百九十四米三尺二寸的距离点燃了千层黄!确实不凡!”
不鸣严肃的说道。
“何止是裱纸,他要点燃的是包在裱纸里的那个石头!”
星月看到了此人真正的不凡,接着不解的问不鸣道:
“不是资格考试吗?入选就可以了,何必如此?”
“自然不是这么简单,资格考试是后面正式排名考试的前考,所以准确来说,是资格赛!更重要的是,评审的老师是一样的。此刻能入他们法眼的,排名考试才有印象分!”
不鸣盯着铜盆中的灰烬,一边给星月解释,一边寻找着星月说的石头。
果然,司仪上前端起铜盆,尽然有个鸡蛋大小的石头掉出,铜盆被融化了一个洞!
“哇!”
一阵惊叹声,场面骚动。所有评审老师都站了起来,星月注意到了,有了然大师,智贤大师,还有坐在末位的黑脸的那位老师,此刻,他的脸是红的,红光满面。
评委们满意的点头。
“咳咳,多谢各位大师!”
千里传音!花无泪的千里传音,瞬间又掀起了更大的骚动。
“虽然是塑身上境,毕竟也还是围绕考试的评分规则,中规中矩!”
不鸣如此说,连星月都觉得他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下午,他们依旧去的很晚,因为不鸣依旧在准备。
他在一片嫌弃和谩骂,诅咒声中登场了。
夕阳晚照,他的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傲气,尽管相貌平平。
一阵黑云飘来,不偏不倚,就在考场的上空,西边的夕阳依旧在,此地却是两重天。
“两重天?”
黑脸的老师有些惊讶,望了一眼睡意朦胧的了然。
疾风骤雨,草木皆惊!人也惊!
这家伙真有悟性!
前日治愈坛子烂疮的方法,居然被他用了。越境而为,行龙之事,是大忌!他能成功吗?
顷刻间,铜盆内的水满了,一张薄薄的裱纸漂了上来。
雨依旧在下,风略缓了缓,不鸣狂喝一声:
“着!”
那片薄纸竟然在水中燃烧了起来!
场上鸦雀无声,少女们被淋成落汤鸡,也都哑然了。了然大师继续眯着眼睛,智贤大师白眉下的双眼看不出悲喜,黑脸老师双目圆张,显然被镇住了。
“御龙施雨,越境而为!雨中焚火,既纯且刚!不错,挺不错!”
十四子千里传音又响了起来,场上却没有了欢呼声,而是低声的议论。
“到你了,我们的经试首名!”
不鸣拍了一下星月的肩旁,示意加油!
场上陆续有人散去,或许是回家换衣服,因为刚才的雨太大了。
待到打扫的僧人重新收拾好现场,场上只有一个女人了,自然是白不惜!
星月静心执念,首先他需要用心找到那张黄色的纸片。
一百息;
两百息;
……
半个时辰;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吃饭了。”
场上观众寥寥无几!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积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有一块巨石,巨石微弱的光芒,照不到更远的地方。
所以,星月又往前面挪移了几步,他用肉眼就能看到那片黄纸了。于是他又闭上了眼睛,这次他找到了。
身后的观众只剩下白氏兄妹,不鸣双手叉腰,有点不耐烦。
台上的评审,一个睡觉,一个摆弄佛珠,还有个黑脸,现在脸更黑了。
就在此刻,星月感受到有故人来访,因为有个温和的暖光照了进来。
“沉香尊者!”
不鸣没有施礼,只是笑了一下。不惜看了一眼沉香,转而欣赏美妙的夜景。
星月开始想办法驱动心潮,但是好像不大行。潮期不规律啊,每个月也就那么几次!
星月开始想:第一次来潮,是因为夏河,第二次来潮是因为愤怒。他开始回忆夏河,回忆愤怒。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夏河。
她被捆绑在一个华丽的床上,吱呀一声门开了,看不到进来人的脸,因为他埋着头,头发散披着。
“救命啊!”
夏河在嘶喊!声音很微弱,应该是喊累了吧!
那人没有说话,骑在了床上,开始撕扯。
“滚犊子!”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继续撕扯。
“我可是皇亲国戚!”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而是一掌击向夏河的脑门。
然后,露出一片雪白。
粗麻的绳子在白色的肌肤上勒出淤青,就像莽原上的雪地的小路。
那人低下了头,露出了犄角;退下衣物,露出了棕黑色的体毛。
星月感到一阵眩晕,一口腥味从嗓子眼袭来。
他晕倒了!
了然大师睁开了眼睛,智贤的佛珠掉在了地上,黑脸的老师睡着了。
不惜三步并两步,匆匆上前,扶起了星月。
沉香不鸣赶来,搭手摸脉,竟然没有心跳,试试鼻息,还好一息尚存。
“无明之火!”
智贤吃惊的说道。
“要么不世之才,要么妖族后裔。”
了然大师喃喃的说道。
“他是人,一个不太听话的人。”
沉香躬身说道。
此时,白氏兄妹已经离开。
“愚蠢的丞相府,可笑的天军!”
智贤狠狠的说道。
“你不去阻止,可见你佛心终未见性,如此自然无法承受佛星的天力。”
了然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老师教训的是!”
智贤躬身说道。
“那这排名……”
沉香欲言又止,因为两位大师没有接话的意思。
……
“我饿了,有吃的吗?”
稻草堆上的星月半夜醒来,发现一袭白衣在自己身旁。
“有点凉了,我去热热!”
是不惜。
“啪!”的一声,不鸣用火石点燃蜡烛,看着星月。
“说说,你怎么是个活死人?”
“或许,是因为脑子进过水吧!”
星月明白,不鸣问的是自己没有心跳,这个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包括那个“家”,尘世的家,曾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