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琼城西郊,天气很好。
夏河起的挺早,抓紧时间到河边洗漱,然后在早饭前赶到丞相府上,开始一天的活计。得快点,去晚了,过了放饭的时间,就要饿一个上午的肚子了。
看着倒映在水中的清秀面庞,夏河有些自苦又自怜,不禁轻捋了一下长发,叹道:
“哎,若不是这身子,说不定我真的可以通过天龙寺的考核,那样除了有十两银子的奖励,每月还有一两的生活补助,最重要的是还包吃包住,总比这般每天早起晚归,受那向狗的气强……”
就算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生活还得继续不是!掬起清凉的河水,他开始洗漱。
再掬起一捧水时,发现手指被一丝纤细的东西挂住,定睛一看:水中有个黑色的东西浮了上来,是一团乌黑的头发,头发的遮掩下,有个泡的发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水面上漂起一个光光的腚,那是一具没穿衣服的尸体!
“死人?死尸!”
夏河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连滚带爬跑将开来。
“真他奶奶的晦气!”
慌乱过后,他回过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尸体,没错,那个光着腚的尸体上,有个宝贝在闪闪发光。
……
被几声尖叫声唤醒,星月很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很虚弱,唯一的感觉是周身一片冰凉,应该是浸在水里,头发里,耳朵里,鼻孔里,甚至嘴里都是水。
他试图挣扎一下,终究没有力气。
“哈哈,这是要发达的节奏吗?”
还是刚刚那个尖叫的人发出的声音。
“这位兄台,对不住了!这宝贝留在你身上也没有用,不如借我解解燃眉之急啊,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如果还有结余,我一定多买点纸钱烧给你!”
那个声音开始有点颤抖,碰到自己手腕的时候手也抖的很厉害。原来,他是想取下自己手上的那串佛珠,所以跑开以后又回来了。此刻的星月虽然算不上完全清醒,但是确实苏醒了,潜意识告诉自己,抓住那只颤抖的手,它是自己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所以他用尽了所有力气,紧紧的抓住了,然而因为虚弱而又用力过度,他再次昏迷了。
星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红色的围墙内,面前是一个佛像,所以应该是一个寺庙,身后有一群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还有的在吐口水。当时烈日当空,很是燥热。就在难熬的时候,晴空一个响亮的霹雳,便下起了磅礴的大雨,大雨落下的时候,他突然间特别困,特别困。他努力让自己尽量清醒,可是当地上的雨水汇聚成小河的时候,他便失去了直觉。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星月醒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干净的床上,床边上坐着一个很干净的后生,唇红齿白,五官生的极好,奇怪的是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尺长的竹竿。
“跌打药,五十文一个疗程,一共六个疗程,这便是三百文;还有这几天的伙食费,少算点,半两银子吧;还有本……大爷的误工费,一百文一天;对了,还有一套衣服,这可是我唯一换洗的衣服。总共是一两三钱六分。”
这位后生每说一句话,就会用竹竿在手心轻轻的拍一下,接着他又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没钱,不过没关系,咱明人不做暗事,你得把你手上的那串珠子抵押给我,这样除了还账,我还可以让你在我这里住半个月,听明白了吗?”
星月愣了一下,勉强起身,缓了一会神,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非常不幸的是,除了自己的名字叫星月,隐约记得自己之前在一个寺庙里,其他所有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所以他问道:
“这是哪里?”
“这里是琼城,星月大陆的天子脚下,自然是有王法的地方,且不说我费尽力气救了你,就说我这又搭功夫又搭料的,这点要求合情合理吧?如果你不同意,我便再把你打晕,在扒下这身衣服把你扔河里去,我认个倒霉,就算瞎眼了救了一个白眼狼!”
后生微微皱眉,一边继续拍打着那半截竹竿,一边不悦的说道。
星月望着后生单薄的身子,摇了摇头,想回忆一下自己之前的事情,却感觉脑袋涨涨的,什么也想不起来,索性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那么你是谁?”
“夏河!夏河!你给大爷我滚出来!”
屋外有人喊。
“哎呀,糟糕,是向权!”
听到一阵极为粗鲁的声音,夏河骤然起身,赶紧出去。
“向爷,您怎么亲自来了?不好意思,这两天家里来了亲戚,因为太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到丞相府上向您告假!这样吧,我收拾一下,下午就过去,今天的工钱就不要了……”
“少他娘的屁话,你家人不都死光了吗?还有什么亲戚?男的女的?”
说着,向权直接冲进屋里来。
“男的,男的!”
夏河紧随其后。
“男的?是不是也报名参加天龙寺的考试了啊?”
“哎呀那哪里敢啊?都不曾报名!”
夏河抢白道。
“那就好办!来人啊,把他们俩给我绑了,带到丞相府,立即编为丞相府的下等下人,未经我的同意,决不允许擅自出府!”
向权厉声说道。
“敢为向爷,这是为什么?我不过在你们丞相府打短工,什么时候就成为你们丞相府的下人了?我这表弟更是与丞相府从来都没有瓜葛,凭什么连他也一起抓走?”
夏河推搡着问道。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你前天偷偷去天龙寺报名,以为可以瞒得了我吗?!在我们丞相府打工,收留你,养活你,就是你小子天大的造化,你居然敢背着老子去报考天龙学院?我告诉你,你若真考上了我自然拿你没办法,好在你连考试资格都不够,那就别怪大爷我了,我一定让把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打个皮开肉绽,给那些还想着背叛丞相府的东西瞧瞧!这就是不忠于主子的下场!哼!”
向权恶狠狠地说着,身后众人已经拿出绳索,准备把星月和夏河绑起来。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这里是星月大陆天子脚下,自然是有王法的地方。你们这般欺善,别怪我不客气!”
星月单掌立于胸前,另一手拿起了夏河的那根竹竿。
向权先是一愣,正准备发飙,却发现星月腕上的那串佛珠,这串珠子自然不算太名贵,可是上面有一个特别的挂饰,却极为难得。难得不在价高,而在它是一颗得道高僧的舍利子。如果不是修为了得,凭着舍利子至高无上的法力,一般人是镇不住它的。
“哎呦!原来是位大师啊,冒昧,冒昧啊!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啊?”向权突然间换上了谄媚的笑脸,躬身作揖问道。
这个问题对星月来讲尼玛好难,因为他失忆了,除了知道自己叫星月,好像是个和尚,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他只能这么回答。
“弟子明白了,刚才鲁莽,罪过罪过!来人,给夏河小弟松绑,大师,这是弟子的一点心意,绝无亵渎之意,还请您笑纳!”
向权从怀中取出一钱袋,数都没数,全数奉上。
星月好生纳闷,这个人为什么要给我钱?而且为什么突然间对自己态度好了很多?所以他依旧立在原地,没有试图去接过钱袋。
“大师此行可是去天龙寺拜谒智贤大师的,以他的身份怎么能接受你的布施呢?还是我来替他收下吧!”
夏河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喜得眉开眼笑。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把刚才夏河回答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回答了一个压根没有回答的问题,就这样那帮气势汹汹的人竟然走了。在这个地方,僧人的地位如此高吗?星月不禁这么想。
“向管家,功德无量啊!”
只听夏河得意的扬了一声,向权愤愤的走了。
“好吧!您的账算是还清了吧!嘻嘻!晚上请你吃饭!”
掂着沉甸甸的银子,夏河的态度了好了很多。
“您在天龙寺出家?不对,您没有剃度!”
“那就是在天师幕府的将军?”
“都不是?莫非是皇族?在黄龙殿?”
“不会是秀才庙的野和尚吧?”
……
星月认真的过滤着这些问题。发现这里面竟然提到的地方他一个都不知道。于是不解的问道:
“天龙寺,天师幕府,黄龙殿,都很厉害吗?”
“厉害!厉害!当朝丞相都怕,您说厉不厉害?大师您的法号是……现在修为几何……”
夏河热情不减,眉飞色舞,与星月刚醒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我叫星月,应该是个和尚。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好像都不记得了!”
夏河定格在张大嘴巴的画面,足足两分钟。
“不记得了?也就是说你失忆了?所以你根本没有修佛?”
夏河怔怔地问道。
“我想是的!我可能失忆了,至于修佛,什么是修佛?和尚就一定要修佛吗?”
星月认真的问道。
“修你妹呀,修佛!你的识海一片空白,说明你连洗心都没有成功!你修个毛线啊!我说大爷,您这是闹哪出啊!您是佛祖派来玩我的吗?”
夏河的激动让星月无所适从。
“呜呜呜呜!”
这家伙居然蹲在一个角落里开始抽泣。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一个大男孩泣不成声,这让星月觉得问题可能很严重。
“明天我们就准备逃亡吧!赶快离开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祸是你闯下来的,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哼!”
夏河重新拿起了他的法宝——那根竹竿。
看来问题确实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