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很怪异很怪异,但也无法,它就是下了,又能怎样?斥责老天?
就当这雨,是雪的前奏吧。只可惜缓冬下的雨只落了几滴,就没了。如同高高的天上有人舀了勺水倒下,又如岁月中急如雨的天才,才刚沾湿衣裳,就没了。当然,这场雨也将一怪物打回老家,也不用担心它会摔死。不然,这就是场血雨了,又将造就多少天才。
这场雨,很广,撒得很急,被淋到,或多或少得点小病,但也不关他们的事。
当伍空成踏入擂台时,伍林就知道他注定会输,但又是那么不甘,总说勤能补拙,可为何世间有那么多励志谎言。
他甚至开始有些忌妒起他的兄弟起来,本来自己比他强的。这也是应该的。贱有贱交,当朋友中你成为富翁时不介意与其交往,可又考虑过他是否愿意与变了身份的你交往?别总把富不嫌贫当做施舍。
当伍林站在身旁看曾经比自己弱小的伍轻风威风八面;看着他慷慨的送给自己奢望中武技;看着他嘻笑地送给自己几年才挣得到的武币。看着,看着,心中就生出一种苦涩。不够努力?
同样的家景,更加的拼命……或许世界本是不公的。那为何他不该生出忌妒?
任你如何忌妒,伍林还是被扫叶子似的一招打了下来。然后像死狗样躺着,吐血,再吐血。最后伍轻风拿药剂给他治疗,安慰并承诺着为他报仇,担负着他的那份。他只需在旁边期盼着、助威就行。
也就没他事了。不知为何,伍林会觉得,之前下的雨,是提前为他流的泪。
在伍空成的理解里,一招击败伍林是理所应当。如果对方全盛时,让他走过二三招,算是尊重对方。但如果对方受伤,还出第二招便是丢脸。
嗯,在他看来,这是他的原则。于天才与庸才之间的原则。必须遵守,否则会退步。
事实上,太虚已经有目标了。哪怕他表面上只显示着练气中期,但依旧逃不过太虚的眼睛。进阶得太快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不是那人,他也该付出代价了。
远古之期,便有了“虚”这可怕的存在。它不是生命,没有真正意识,宛如“念”。长存,矗立在关卡前,阻挠着后人。
破虚期,完全是个不同层次。破虚化实,在一定程度范围内,已如同造物主般的存在。那便是所谓的言出法随。所以,哪怕是那号称举世无敌的混沌体,亦是五百岁时才达到破虚巅峰,半步登仙。
修行得太快是要付出代价的,其中就体现在破虚时。曾经也有过一些妖孽在长辈的支持下,能恐怖的在四、五十岁就达到第八阶,可终身无法破虚。于是,也出现了些,因临世时根基太厚,父辈竟出手斩去部分道基之事。
多少岁数达到某一阶,是岁月长河中洗炼下来的结果。超越了可以抑制,就怕跟不上。前期玩超越,后期只有沦为仰望。百岁破虚,成仙有望。这才是站在世界史上的天才。甚至对于他们说,破虚之前,都将是在积蓄。“人”的最后一个境界,人中之极。尊者,人尊。
接下来的赛事,亦是有些无趣。报应循环,终于让伍轻风遇上了伍空成弟弟。不能说是遇上,应是找上才更合适。想获得名额总得上擂台,不幸的是,伍空能先挑衅的。
首先得说说,伍空能天赋很高的,也非纨绔子弟,被誉为年青一代仅次兄长。再次,伍空成是干儿子,乃家主从外面带回,却又有流传为伍空成是家主的私生子。
于是,在得知伍轻风与他半个哥哥的赌斗后,他便设法不断派人挑衅伍轻风。他那哥哥不可能做无聊事的。如果对方实力差,伍空能不介意替其收拾卖个好。如果伍轻风实力出众,对他也是有益处的。自从老祖看上伍空成后,伍空能就必须得成熟些。
不过这些伍轻风是不知道的,也就没有留情一说,正好当做此前的发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年过去,他已不是十七岁时柔软、任人拿捏的他了。这一次,他决定绽放出隐忍三年的光辉。一切拜伍空成所赐,如无三年之约,他恐怕终身碌碌无为吧。
擂台上,交手十几招后,两人都显示着练气后期修为。
伍轻风,人不如其名,没有一丝飘逸之感。头发有些粗糙凌乱,触及到肩。一身青裳,身高七尺,却又显得瘦弱。握了握手,丝毫不再意手背未干的血迹,眼微微眯着凝视前方,如同条毒蛇般盯着伍空能。伍空能双手戴着双柔铁制的手套,明显是件宝器,导致伍轻风刚才碰撞中受伤。
伍轻风向前稳稳一踏,已闪电般蓄力奔向伍空能,途中真气运转,手臂快速飞舞,施展的正是千斤屠手。
伍空能见此却是不慌,深吸一口气,眼中灵芒一闪而过,双臂徒暴涨倍许,将衣袖撑破,狠狠向前迎去……
而在台下,伍林身旁来了位客人。改变他一生的贵客或恶客。
“想要力量么?能够媲拟你那好兄弟的力量呢。”短短几句话,引得伍林一阵呼吸急促。
“真的?”伍林看着这笑眯眯的少年,一股御气期的灵压左右着他,心中充满挣扎、渴望。不能错过!
“要代价哦。”一只洁白的手伸向伍林,张开,呈在他面前的是颗红色药丸。
……
另一处擂台,当伍林再次登上时,气息已从练气中期攀至后期,嘴角带着一丝诡笑。
他此前的对手,不过一招之间败北。
伍林静静站在那,眼神淡漠,偶尔之间又闪过一丝嗜血,等待下一位对手。一缕缕白发,悄悄将黑发的领地霸占。
代价。
……
“住手!”伍保符惊喝,飞快的从椅上弹起,向伍轻风的擂台跃去。
做为族内通亲,伍空能的外公,绝容不得伍空能有丝毫损伤。而且他也是仇成派的一员,伍空能未来的成就,跟他的利益息息相关。
庙宇前有两种身份成员。一种是飘浮在上方的评论者,由家主、大长老等声望厚重的五人担任。另一种则是下方座的观赏者,其人员或族老、或其他显赫势力派来代表、亦或贡献出众者。如伍空成位列其中。
伍保符的出手,并未被家主等人阻拦,或是默中授意允许。凝气前期的实力,也正好能破开擂台的阵法。
因为伍保符的实力强,就有权力插手阻止。这是优胜劣汰,实力为尊。同是伍姓,便是家事。旁人只多加以议论几句,不会真站出来指责伍家长老,拂了伍家脸面。
但被太虚不惧,一道剑芒后发至地射向伍保符。伍保符眉头略皱,大袖一挥之下,携带刚强气劲将其击散,却也一顿,被阻挠片刻。
一声惨叫,正是伍轻风乘此机会一拳废了伍空能右手,将其扫下,获得胜利。
事情发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伍空能没有救下,伍保符脸色自然十分难堪。看太虚年轻,又因理亏,却不好当场发作。
太虚手影一晃,一褐色小瓶现于手中,向伍保符抛去。伍保符接过查探一番后脸色稍缓,冷哼一声,将接骨良药揣入怀中,扶起伍空能便走,免得落下病根。
骨伤之类小事,对于武者来说只是家常便饭罢了。一但触及到法,付出些代价,用秘术使断臂重生也不无可能。一些天地圣药,甚至有让人塑魂复生之效。
世上有种叫憎恨的情绪,它可能不露表面,但给绝对深埋心底。
战斗如茶如火地进行着,中午时分方才决出晋升名额。下午则实行的是抽签式对决。开赛的第一场竟是伍空成与伍轻风之斗,按理说长老们是不会让他们现在碰上的。不解。
台上的伍空成风度翩翩,长剑系于腰间,随和的姿态持着柄折扇,一副美公子模样。与之对比,伍轻风则尽显寒酸,表情凝重,唯有挺拔的身躯,透有几分傲骨。
两年前伍空成便已筑基御气了,这才无愧地成为同龄一辈第一人。虽不知为何与伍轻风三年之约,但两人间的差距依如天壤之别。
接下来的情节却大差人意,更让人不解。
只见伍空成对伍轻风轻轻一笑,便飘然下去。弃权了。
这……真是所谓的三年之约???让众人期待,希望出现个能挑战伍空成权威的,以为是番恶斗苦战……就……完了?!!
太虚也是一愕,翻墙离去了。接下来,瞩目的将属另一人。
“追来了?”太虚回头看了看逐渐接近的人影。
“养魂丹的气息,我怎能错过。”
“果然,担负天才之名时,亦需付出某些代价……分魂?”
当“击败”伍空成后,这个舞台便独属伍轻风。但有一人,愿以生命,巅峰中逝去,铭记于他人之心。
或许,他真的很憋屈,也希望有次迹遇,哪怕依旧残酷,做为一个陌生人般,看着自己走完一生。
谁也无法想到,伍林展示着御气期的实力。那满头的白发,仿佛一晃便过了百年。他从岁月中走出,走入决赛。
伍轻风现在有些复杂。他另一人中得知,他朋友快死了。他步伐不能停留。决定给予全力的敬重。每个人都有一条路,哪怕同行半程,亦有送别时。
达到御气后拥有三百载寿元,伍林现亦剩百年寿元。但他时间真的不多了。因为他用生命点燃了一盏灯,开启了潜能秘藏,寿元以百倍的速度疯狂燃烧流逝,潇洒不过一年间。那朵火,给了他很多东西,勇气,漠视,记忆,另一个他……血红的他。
伍轻风一叹,同样暴发出御气期修为,这便是他对上伍空成的依仗。
“寿祭,九临!”
“神临!”
伍林一上来就使用某残片的禁忌之术。哪怕他的精气神皆弱,但有一样东西,却是值得自豪的,百载寿元!
寿元这东西,只有长久而无强弱之分。当然,因实力弱小,付出的代价亦愈大。
人总是要死的,苟活不过一年,不如现在,辗压式地大败对手,华丽逝去。那种感觉,他从未享受,一生一次。
一截透明的金色残指,努力显化出其他部分。如同镜面的折射,他那百载寿元,只能折射出小半截残指的虚影。一股神性透出,这是一股连伍家老祖都要心悸的力量,越阶杀敌,轻而一举。
“祭寿召唤古术!本大爷怎么这么倒霉!都来这种破地方,还能惊出一尊老古董!”伍轻风脑中一声音恕吼,一头血色恶龟的虚影在伍轻风上方显化咆啸。
金色残指印在上面,迫得恶龟震退两步,裂开两块龟甲,却是挡了下来。余波破开阵法,直接不经意弄死了十几个看得津津有味的可爱观众。这算是收门票费了。
待残指消散,一只仿若上苍魔手的虚幻巨臂紧随而来,拍在龟甲上,恶龟倒飞寸寸裂开。”
“本大爷承认,哪怕全盛时遇上你俩真身,也只有沦为炖龟汤,但爷好歹也步入生死玄关之境,怎是好欺的,血魂出!”伍轻风脑海的恶龟处在一处青色静怡空间。空间下端充满金色的水,死气沉沉。而金水中如今探出颗巨大头颅,眼中厉芒闪烁,褐古色的皮肤透出血色红光。如丝般穿过青色空间,融入外面的恶龟中。
“每一缕血魂皆由一条生命魂魄凝炼而成,现虽与极限的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缕相差甚远,但一千三百缕也够了。”一缕缕血魂飞快地融入恶龟体内,尤如血脉流动般遍布各处,虚幻的身体竟凝实起来。
魔手虽有夺食分羹之嫌,由地域差距不同,确实比残指更为霸道强横。将恶龟拍得支离破碎,横飞砸向庙宇前,又不小心让躲闪不及的伍家某位长老和尽家某长老化为肉酱。
庙前生出个大坑,伍轻风晕迷在里头生死不知。然后……伍林胜了。
在人们震惊中,畏惧中。伍林闭目昂起头,缓缓抬起手,静静呼吸,极为享受。
自由地,骨灰飘扬。
……
地底极深处,数十条地脉化为枷锁铁链,束缚着一漆黑人影。人影睡了很久,现在醒了,有些暴燥。黑色气息迷漫,铁链哗哗晃动,发出承受不堪的声音,渐渐出现裂痕。
而这时地脉深处,流出蝌蚪似的黑色雷纹,修复着锁链,并如小蛇般窜起击打着黑影。黑影闷哼一声:“无尘子这老不死坐化前还囚本王一千五百年,他日定血洗天蚕宗。”
漆黑如墨的地底,再无声息。
此地离大奇国不远,十几国罢了。
……
星辰闪烁,灿烂而又庞大。一人形生灵坐在一颗比他大几十倍的巨石上,那巨石,便是颗星辰。
睁眼之间星辰幻灭,如此人物,他断了一臂。
“第四世之时,我族将纵横中天。”这尊庞然大物,再次闭目,吞食星辰精气,涅磐避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