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山岩飞散,一老妪从地底破土而出,溅出一片水花,凌立于空中俯视下方。
一根粗壮树根,紧跟射出,老妪如泡沫般离奇消失躲过,洞穿身后山石。
一根根树根,从洞中探出,泥沙似薄纸般脆弱不堪,轻松刺穿钻出。
一棵老树,四米大小,几片枝叶,布满岁痕。树枝在风中摇曳轻颤,树心幻出两只妖眼注视前方,十六根老根环顾四方。
老妪再次出现,百米之外,有些凝重地道:“差点渡人身劫的妖树!”
妖树散出一股波念:“我放弃他们,专猎你而来!”
“嘿,阁下好大口气,想猎老身,就看有相应的本事没。”水古俞冷笑一声,却随时保持着警惕之心。
妖树轻腾,浮立而起,枝头十七瓣青叶化为片片妖芒飞射。老根盘涨,形影绰绰,道道巨鞭狠抽而去。
水古俞一凝,口中念念有词,一柄木制古扇凭空幻出,在老妪身前不断旋转。一面面水镜随之生出,密密麻麻,叠布成墙,护住主人周全。
首先攻来的叶芒如一道道闪电,豆雨般急急打落在水镜上,泛起阵阵涟漪,每次皆有建功。
一面面水镜因叶芒破碎,又不断新凝出替代原先位置。攻之不竭,水镜不尽。
狂暴的根鞭,达到一种质变。连抽几下,以力降会,强劲有效地击溃水镜防守,携一股粗浪狂风,袭卷向水古俞。古扇急转,化拆成六把残扇,宛如一支支利刃,措落有序地交叉,织出一段段浪潮,与粗大的根鞭缠斗。
残扇身外另凝有一法力虚身,似出锋的宝剑样,锋力之极,在妖根上划出一道道伤痕大疤。但被妖根倾刻修复,迎击交锋,拍飞再斩。
老妪手段不休,见古扇渐落下风,不甘落陌,分神再使宝术。
水古俞腰间一块玉佩飞出,天地精气吸引,水气凝聚,融合为一条三丈水蟒,带着汹汹气焰,有灵性地划动身子向妖树本体袭去。
水蟒不凡,身上隐隐透露着一股通灵威严。低空一扫,一块万斤巨石四分五裂,破空向妖树砸去。妖树更是十分了得,枝干如同一张张妙手,漫天挥舞,密不透风,打碎来者袭击。
本是由水构成的水蟒,现张嘴直接吐出一条大河,带滔滔浪花向妖树卷去。并非凡水,所过之处,皆被一股强大酸性腐蚀毒害。也不见妖树躲避,它似一块磐石般屹立不动,任其妖水沾身,不见一丝损伤。
绿芒一闪一闪,折回拼合成一柄叶剑,带着浓浓绿焰向水蟒砍去。一道道绿色剑芒从绿剑中飞射而去,斩断了水蟒几次身躯,将下方的山岩如软弱的豆腐,切割成崎岖残岩。
水涛四溅,涌合而来的水浪再次将水蟒重组。对于这种通灵妖物,已不是那么好灭除的。需找到其核心之处,才是阻断它源源再生。
还不能称为真正再生,它是因玉佩凝聚,由水组成,根本还未真伤到它,只是减少些它嚣张气焰罢了。
水蟒一晃,长出两只爪子,像半个蛟龙。张牙舞爪地一溜而上,与叶剑缠斗不休。
水蟒强大的身躯,挥动着巨爪与蟒尾,不断向叶剑冲撞拍击。叶剑身上带有一层熊熊绿焰,接触时蒸发着妖水,滋滋作响,不停喷射剑芒,力求斩去大敌。但它们是同等阶法器,不会那么轻易能分个胜负。
水古俞此时面色严肃,又在诵吟什么,竟还要分心祭出什么大杀术。
斗法间不离发,古扇渐渐不支,而水古俞也乘此刚好完成。
“水神古祭,魂临!”
一宝盒打开,一张珍贵灵符燃烧化于天空,引来一片白雾,拢汇为一气雾人形:“此宝本是大人赐予镇慑第六阶存在的,没想现在就用。不过,如大人知道此宝用于对付妖古树一族强者,应也不觉惋惜。”
妖树开口,而非神念:“水之一族,果然护短么……”
妖树参天,灵光四射耀眼。巍峨壮丽。那雾人的出现,容不得它不动用禁忌之术,来饮鸩止渴暴涨修为。此举必要有收获,才能不妄此行。
气雾无颜亦无语,没一点灵压与修为波动。立于上空超然俯视,仿佛在其眼中众生皆蜉蝼。这是一尊望破虚妄,只差一步便可与神圣伴行,万年悠久的古老存在,深不可测。这只是他的一缕分魂显化,相隔数域,投影而来!
说来可笑,恐怕其雾人本尊甚未可知,自己的投影已跑到大奇国来了呢,这是一种祭祀手段,自不可能惊动本尊,也不值得!
雾人虚空一点,相隔至少千米,而妖树却惊得立马离开原地。它的做法很对,还慢了些。
明明无法术射出,巨石山岩连同慢一拍的两条树根留下,被一股无形的气碾成碎块。大地上出现一放大不知多少倍的指坑,让人敬颤畏惧。
“明明只是一分魂投影,竟能运用法则,修为应还未到第六阶,这怎么可能。”妖树就算逞强,硬抗两三击也就了不得了。
这不是它能对付的!
就算处于悟道创法中的王侯,遇上雾人也要避让三分。能自保已是可贵。
于是尽管不愿,还是吐出一保命之物。
一颗碧绿灵珠,绿油油的充满生机,华丽的宝石在它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出来后如一口火山,让人感到里面的滔滔威能。灵珠炸开,里面蕴有一根枝条,见光后疯狂生长,吞纳着天地精气,化为一灵光化的参天盛树。随后又一转,成一中年男子。明明介于虚实之间,由天地灵光精气构成,却仿佛一头古兽痴睡,一吸一纳之间,牵引人心神,干扰其心境。
雾人难得开口,或是这中年男子终于入他法眼了:“洞天虚身。”
中年男子叹道:“唉!参儿,为何你又如此惹事,招出这等超然存在!”
妖树有些难于羞齿:“……我也无意……”妖树好歹也活了近千年之久,可自从犯错被赶出族内后,便一直霉运连连。
三十年前出来不久,满怀信心地猎杀一位通灵修士,哪知那家伙是一老祖之孙,只得由父亲出手解决。干完事后立马跑路,在这山洞里老实地躲了十年。人身劫迫在眉睫,它容易吗?天道幸运,又遇上一通灵期人类,哪知又动了一方了不得的势力。
中年男子,盯着雾人沉默良久,像是看出点名堂:“我桑龙域还轮不到外域插手。”说完一抹苍绿,极速向雾人战去。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外人眼中只看见一条绿线与白线交织,然后余波偶散,山岩成堆破碎,树林成片倒下。躲闪不及的小动物们,一经擦中,便领着身份牌去黄泉旅行一世。他们的战斗已超出了第五阶限制,达到另一层次。
终究还是雾人弱了些,先行消散。这并非代表中年男子就比那尊雾人本体强。如双方真身相遇,可能中年男子会被一巴掌拍死。
强大的雾人已如神祗般接受人祭祀信仰,可自开一方小世界作为立教圣地,与世隔绝,受信徒供奉。
一个是亲手辛苦祭炼、为数不多的虚身,一个是因信仰之力召唤投影的化身。其中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雾人临散时最后一击,直接将中年男子打入一地底大洞,不知有多深,可见这一击的强悍。出来时中年男子已是遍体鳞伤,一只左臂与右脚不翼而飞,成为可怜的伤残人员,也幸亏能飞,不然走路都是问题。
别小看他,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全力几招之下,水古俞紧随雾人而去。
四处残岩断木,中年男子浮在妖树前无奈道:“唉!为父与你母亲真身被阻,不能保护你。你好自为之,安安分分地,在外呆满千年之期,方予回族。”
“三次救命机会已用两次,别再像从前那样惹事了,外边的世界可没族老守护,真的很危险!”
苦心劝告之后,不管妖树到底有没有听进,中年男子化为绿芒连带枝条消散于天地间,只留妖树吞食老妪增进修为。
……
一片火热,一口大火山之上,浮立着一座岛。水雾充斥着整个岛屿,将它笼罩。遥遥望去,鲜明对比,水火交织,披着一层神秘雾沙,不被外人揭露。
雾中,高高山石上,有一被气雾隐去身形的男子,道:“古俞死了。李老,你去一趟,将珠儿接引回来吧。”
所说李老,是一容似七八岁的小孩。李斌领命道:“是,峰主!”
还在盘坐中的李斌,化为一团气雾,遁向飞岛某处传送阵。目标,大奇国!
不过可得需要一些时日呢。横跨几域,亿里计,可不容易……
夜空中繁星点缀,月儿总在娇柔露脸。是个好天气,正适杀人。
一队队士兵在河蟒山下集合。虽有月光抚照,依略显昏暗,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个人影轮廓,于黑夜中无声有序潜行。
十人为一小队,每队又由两三名老人,带领着今年招收来的新人。此行大约三千人左右,是青临城今年血练的士兵。
老人们在来的路上已经教完该教的东西,只剩与敌人交战中亲身总结。希望活着的人能多一些。每次都有几百人不幸永远留下,成为土地肥料,让来年春草更盛。
在其行中,有一白衣少年,与身着兵甲的士兵格格不入,就连此行的最高统率王将军也对他敬畏有加,言行之间放低身段,不敢造次。
白衣少年一身剑客打扮,举止言谈尽显高贵冷漠。他姓仁,名不仁。
仁不仁可谓年青一代楚翘,年纪轻轻已达御气后期,挑败了不少凝气期的成名剑客,才气榜有名,大奇中不可多得的少杰之一。这还只是他表面所展现的实力。作为仁家的少族长,没点心机是不可能的。有很多人想踩着他上位。
才气榜的荣耀与福利让人羡慕、追求,但其诱惑还是敌不过族长宝位的。没成族长前,少族长很危险,任何有心触摸族长之位的,都不能将他忽略。
当然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悍动的,一有出头苗或将来能威胁他的,都被狠辣抹除。
代表仁家声音,只需一个就够了!
人多了,而且是没什么阅历的新兵,就算有心隐藏,还是在半山腰时便被发现。随后不久火光大作,一个个土匪提刀提枪迅速赶来,早有防备。
分正面和左面两路进攻,都是些修为不高的小啰啰之间混战,死伤各占半,谁也不得好,这也正好,半斤八两,才能起到练兵的目的,打起来才有意思,淘汰才惨烈。
半山腰火光映天,冲杀不断,血流不止,零零散散的,杀了半个小时后才有御气期的高手参与。
已死了不少人,摸到不少好处。以血与尸骨铺垫背景,场面略显血腥激烈。双方时不时有人御气攻击偷袭,地上出现一个个小坑,是他们的杰作,见证了其破坏力。
仁不仁也出手了。他此次来的目的便是练剑,让宝剑吸收,自己杀死的人,死时剥离出的一丝煞气。
以人练技,以血凝意。修屠夫修罗道。
每个强大的少年背后,总不缺师父。仁不仁的师父,名为血河剑客,持有血苛宝剑,施有血河剑屠术。老一辈中很有名,御空期存在,手下人命十几万应是有了。如不是他出身八品剑河宗,早被人围灭了。
血河剑屠术乃血河剑客自创屠术。共分四层,杀百人入门,杀千人小成,杀万人大成,杀十万人方才圆满。到时拔剑一出,煞气横溢,吓得对手不战而屈也不是没可能。就是杀孽太重,不知渡劫时能否挺过。
仁不仁现才刚成为千人屠夫,有待努力。却也身份问题,不敢肆无忌惮。他可是青年一代的好榜样,所从才剿匪来着。为人民做好事,没人责怪他的。
仁不仁这人也实在,挑着感气练气的小罗罗练手,亦不嫌丢脸。正应了蚊子小也是肉,历练几年,从不挑食。
土匪们可不会由着他来,不然到时头目们岂不都成光杆司令。“权”这东西,总得要有几个小弟才好实施。
见仁不仁虎入羊群地大杀特杀,立马有几个御气期出来拦截,然后,便有去无回,成为又一批剑下亡魂。
当当家反应过来,已有几十人折于他手,更重更的是,其中包括七名御气期骨干,这可不好招啊,便他们震怒。
但,所行的王将军与三位统领将四位当家拦住,不让寸步。
何二当家怒道:“王将军,你们坏规矩了!”
王将军冷道:“规矩?我等大奇将领,哪需和你们这些山匪讲规矩。”
大当家不在,何二爷乃这儿的头头,继想:“王将军,每年岁钱可收得安心,再这样继续下去,可就伤和气了。要知和气方能生财!”
“呵,想要挟王某?今日也该打压打压你们这些匪寇,让你们知道,青临城地域,到底谁说了算。”王将军攀上仁家这条线,自然少了很多顾虑,底气十足。不过也从没想真灭了他们。他可对每年岁只分一成,早不满了。
只要当家们凝气期大旗不倒,花些时日,自又有人投入旗下。不乏“卧底”的士兵。匪要做大,与官关系是少不了。
到底凝气期之间还是未发生冲突,只是试探****了几招便罢手,而御气期土匪也躲仁不仁远远的。仁不仁也知足,虽说超强大的人煞气越强,但也识趣不招惹。
一份生,自有其妙处。质与量,各有千秋。
被杀之人自是会反抗,可能腾起什么大浪?
三千士兵,留下八百具尸体回途,相信经此次血练会成长不少。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是来真的!
就这样完了,不是什么大阵仗,一两年就会来逛一次,不需惊天动地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又是另一番看法。毕竟,死了很多人,都会有亲人家属,一些小震荡少下了。
……
留下的尸体,由亲信隐密的抛到山涯后方的“无底洞”中。
“蟒爷呆在这儿可舒畅?”一直未出现的大当家许河莽,竟在这所谓的无底洞底,在他面前,就是一条巨大的真河蟒!
河蟒张口,吞下一具扒得光溜溜的尸体,妖言道:“贡品不错,就是有些怀念水了。”
事情可得从六十年说起。许河莽以前可不叫许河莽,因“救”了一条受伤的河蟒,从此际遇不凡,当上了这原名过西山的大当家,修为也水涨船高,短短六十年,从御气中期,到凝气后期,更是“娶”了几十个山寨夫人,很是享受。
“当年青木城主将我斩伤,没想我一直离他不过百里之遥吧。”
“嘿嘿,听说外面起风云了,也是该出去活动一番。”
说完,河蟒离开勉强淹没它的“小水池”,化为一条黑影,撇下大当家,上冲而去。
一条御空期的大河蟒,不及时阻止,绝对能在一地域搅起一场大浪。死伤方面可相当可观。
当年它便是弄出几场大水灾,冒充河神吃娃娃,才引得青木城主除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