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一身青衣,独坐湖畔出神。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难言的苦涩,弥漫心头。
未踏仙道,名声已沸,不想今日落得如此境地。远方一行人,衣冠华贵,指点着湖中景致和红艳夕阳。
两名女子随行,粉面如盈,嬉笑频频。
天色渐瞑,白雨起身向青鸾楼外走去。
方才那管事小斯送来晚餐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这怎么只有一个人的份?”张林问那小斯。
“回爷,我们青鸾楼不接待无名之辈,亦不接待乞丐!爷您慢用。”
“你!”张林指着他,手臂颤抖。
那小斯也不在乎张林一脸怒气,说罢退了下去。
“小白,我们离开这里,欺人太甚。一个跑堂的都这样,这仙,我们不修了!”
张林进屋对着白雨说道:“有福同享,他们不要你,我也不打算呆在这里。”
“你留这里,我出去走走,晚上回来。”白雨找了借口,他明白张林对于修道的渴望,不愿耽搁他的未来。
张林的被子下,他留有一封信。下面便是信的内容:
“小林子,机会难得,你不要放弃。我,也不会放弃。我不会回醉仙镇。修道没有成果,别来找我。你,也找不到我!再见!——小白。”
张林看到这封信会作何感想,白雨疲倦的心,有所设想。可这样做,对他二人都好!
当他走出青鸾楼大门时,那看门小斯脸露嘲讽之色,小声说道:“这里,可不收留废物和乞丐!”
白雨听见了,他并未回头,平静走向昏暗的暮色。
夜幕降临,白雨独自坐在城外不远处的酒摊,大碗大碗地喝酒,身旁放着包裹,长剑横陈。
四周几家酒楼,灯火如昼,这种时候,正是生意兴隆之时。
周边也坐着些没钱留宿城中的青年。他们所谈论的,还是白雨。
“哎,你们知道了吗?那个天之骄子,最后被测出,是一个无法修行的废体!”
“白雨,他叫白雨。谁不知其名,现在成了落水狗了,哈哈哈哈!”
“何必如此刻薄呢?他与大家并无仇隙。”有个举止端庄,文生模样的青年,淡淡说道。
“嘿,我就是不爽他先前行径,恐怕那尸蝠灵之事也是编造骗人的吧!活该!”
“仙路漫漫,谁能说得清楚。不过,据我推测,他确是一个爱慕虚荣之辈。”
“我们不行,他也不行,很公平!”
。。。。。。
这些话,犹如利剑穿心,不伤人心,那是假的。
可白雨早已累得无以复加,他斜倚桌上,没有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只是大口大口地饮酒。
“仙路漫长,如果竟是你们这些心胸狭窄之辈,仙道必成昏庸之道,难有大器出现。”突然,天空之上,一到绿光环绕的身影,缓缓飘下。
在酒家耀眼的火光中,一个笔挺的身影,落在三丈之外。
白雨斜视一眼,依稀瞥见一个青年。此人有张英俊面容,却显得十分温和。
不知是火光的缘故还是事实如此,那个身影,虽是男性,却有着一股女子的温魅和柔和。
此人从夜色中降落,身份不言而喻,定是仙人。
人们看着这个柔魅的青年,震慑于他的话语和身份,羞愧低头,喝着闷酒,不再多言。
“大道苍茫,变数万千。兄台打算就这样放弃修行,自甘堕落吗?”此人话中意向,使得白雨目光一顿。
可是他还是一碗又一碗,喝着苦涩,却能消减些许落寞的酒水。
“修道之路,并非仙道一途。我受人所托,邀你入我玄阵门进修。”那绿衣青年平静说来,“不知君,意下何如?”
哐当,酒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白雨黯然道:“我还有修行的可能吗?”
“有!”那人也不做作,简单吐出一字。
“我随你而去!”白雨撒下一把细碎银子,提起包裹和长剑,向那青年走去。
二人站在一起,全身绿光萦绕,升空而起,消失在苍茫的夜幕之上。
在座之人,一个个目瞪口呆。那酒家老板,脸色兴奋地收起那些细碎的银两。
“不会,就是他吧?”
“他那个样子,这,我不该乱说!”
“你们看见他那落魄的样子了吗?我刚来时,就注意到他了!”
“都是落选之人,我等刚才所说,刺耳了一些!”
“祝他好运,修道有成!那玄阵门,太过耗费精力和岁月,且很难有所成就,我等本就资质不行,亦是无缘!”那文生青年说着,摇了摇头。
“不知他,能走到什么地步?”
。。。。。。
白雨走后,众人议论纷纭。可是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白雨,被绿光卷裹,御空而行,速度很快。有大风迎面吹来,却是被那绿光所阻,没有掀动他一丝衣发。
没有过御空而行的经历,白雨心中的惊震,消减了大半落寞之色。
可是这种御空飞行,与他想象中,不大一样。在他看来,本应大风呼啸,衣袂飞舞才是。
那青年身姿笔挺,保持着一个掐诀的姿势,声音柔和,如似女子:“我玄阵门不在云天宗八殿之列,也不在八殿之下!”
“不过初入弟子,还得为云天宗新收的仙道弟子,打理运送必要之物。且要负责集市之西济世楼的事务。我们不像他们,整日都要进行吐纳和修炼,我们只须:明悟!”
“玄阵门!玄阵!我将接触的,便是传说中的阵道之法?”白雨黯淡之色,有了恢复。
“是的!”那人话语始终舒缓柔和。
“敢问仙人,是受谁所托,前来收我为徒?”白雨道出了心中疑问。
“我玄阵门,没有那么多师徒之礼,我名御轻伊,你叫我御兄便可。我也不是你师父,顶多,算个师兄吧!我们修行,全靠自己。”
“至于你要问的人,你很熟悉。她就是青鸾殿当代二弟子,亦是我表姐,妙清雨!”御轻伊不快不慢,润声解释。他的话语,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仿佛说话之人永远淡定,有着用不完的耐心。
“是她?”白雨面露敬意和感激。
“如果以后再见,就叫她清雨好了,我们这么叫她。想来,她不会拒绝!”御轻伊路出柔和的微笑。“我们到了。”
二人慢慢落下虚空,停在了一座古朴的庄园前面。
这里,是天峦城西端,靠着起伏的山脉。可见东北,高远的天峦城,矗立天峦峰下,古老朦胧,飘渺浩瀚。
三分之一的庄园,都坐落山丘上。庄园正面,楼门古朴,上面一块黑色牌匾,“玄空济世”四字,赫然在列。
二人进了门,一个面色略显冷漠的青年迎面走来,抱拳道:“师兄,这位,就是白雨师弟?”
那人打量着白雨,似很勉强,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白雨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是白雨,敢问兄台名姓?”
“冷峰!”那人回答简短,声色冷漠。
“师弟,明日你便告之白雨师弟任务。我现在要带他前往住所,改日再见。告辞!”御轻伊抱拳。
“遵命。”冷峰向二人抱拳。
白雨还了一礼,便跟着御轻伊向庄园西面走去。
在一间独立的小木屋前,御轻伊站住脚步,道:“此间两室一厅,一室卧房,另一室,便是阵道诸法修炼书籍的陈放之处。你当从底层开始研读。修研阵道,便如凡间子弟入塾念书一般,枯燥乏味。不知师弟可否入过凡间私塾之类,可否识字?”
“曾在私塾呆过数年,算能识字之辈。”白雨答道。
“那便好,我也不用为此操心。这里不会有人为难于你。但是,这里虽无师徒之说,却有上下之分,因为我们负责了一些繁琐事务。你应当认真完成任务。”
“等到你初入阵道,凝出灵石,便不用再理会繁琐之事,可潜心专研。”御轻伊淡淡说道。
“谨尊师兄吩咐!”
“不要在意那些仙道子弟的态度,对于现在的你而言,他们是云上仙人,你是泥世蝼蚁。那天峦大殿,便是不可涉足的缥缈仙庭。”
”云泥之别,当认之受之,静心修研。你可明白?”说道这里,御轻伊面色难得有些严肃,隐有悲郁之色显露。
白雨似有所悟,面色平静,诚声道:“师兄嘱咐,师弟铭记于心!”
“那便好,我每月回来迅查一次,到时若有难处,尽管提出。冷峰师弟,乃性情真挚之人,冷漠之象,纯粹性格使然!”御轻伊说罢,向庄园大门方向走去。
“多谢师兄提醒,告辞。”白雨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别让我表姐失望!”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白雨伫立原地,为此话一愣。
妙清雨!
在他看来,那是一个充满敬意和恩情的名字。只是他,没有回报的资本和能力。
便如云朵洒向泥土的滋雨润露,泥土只能欣然受之,无力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