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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件事

回来房间的周恪礼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收拾着衣柜里面的衣服,把衣柜中的各式各样的衣服一股脑的掏出来放在床上,细心地将每一件衣服摊平,理了理稍微皱着的衣领或者下摆,三两下把衣服叠好,堆放在一起,大红金边祭祖袍,明黄雕鹤世子衣,淡蓝丝绸日常装,赫褚棉布出行服,一样堆一样,个个样色不同,像各色泼墨不小心洒在这些衣服上,绚丽异常。

收拾好后,将衣服重又放进衣柜里,周恪礼伸手细腻的摸着衣柜里的衣服,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副自嘲的微笑挂在嘴角。

风风火火跑进房间的周勇厚看到这般场景当时就怔住了,少爷可是两手不碰杂事,只身不进厨房的高贵主儿,怎得今天这般魔怔,还把自己的衣服都收拾一遍?难不成少爷嫌弃自己收拾得不好?可是自己这些年来都是这么拾掇的,也没有听见过少爷说过一句不好啊。

“怎么了,有事?”周恪礼听到脚步声停下,不用想就是陪伴自己多年心智宽厚的周勇厚,没有回头,将衣柜的门合上,问道。

“是......是二夫人有事,二夫人说让您去一趟老爷书房。”周勇厚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般姿态实在是丢人,低着头脸红着嚅喏道。

“好的,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周恪礼挥挥手示意周勇厚道。

行了一礼,周勇厚转过身走出房门,跨出门槛,摸了摸脑袋,呆呆的说道:“这还是少爷吗?”

将衣服收拾好以后,周恪礼没有急着去找田知武,反而是坐在床上,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才又站起身,走出房门,慢慢的转过身,看了一眼衣柜,就好像看着以前的自己,摆了摆手,张嘴说了一句话,却没有声音,只有口型,十分怪异。

多年后,当殷超然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转变的时候,周恪礼淡然一笑,说道:只因为那句“再见”。

不久,周恪礼走进周府书房,周府书房是周世忠处理政务和练字读书的地方,因此一般下人和周家亲眷没有特殊事情是不允许进入的,而平时的打扫都是有田知武打理的,也算是有条不紊。

周府书房里面并不奢华,相反十分的简洁朴素,三大箱书柜、一桌一椅、一盆木兰花,木兰花放在桌子上,桌子放在窗户边上,三大箱书柜放在桌子旁,一切就是这么协调、紧凑。这四样东西就是这间书房全部的配置了,周恪礼回想起自己上次进这间书房的时候还是小孩子,步履蹒跚,被周世忠牵着手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好奇的周恪礼还在书柜里吃力的抱起一本厚书想要观看,只不过被周世忠笑着拿走了,从桌子上给了他一只竹蜻蜓,做工粗糙,一看就是非专业人士手工做出来的。

那只竹蜻蜓被而是的周恪礼玩耍时扔到墙外便没有找回来,若是现在,拿自己所有的东西交换那只竹蜻蜓,周恪礼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田知武坐在椅子上,双臂工整的平放在桌子边,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木兰花。

“二妈妈找我?”周恪礼走到桌前,凑近了木兰花,用手摸了摸木兰花的叶子淡淡的说道。

“嗯,是有些事情。”双臂回收,放于腿上,展现出一个女子军人的姿态,田知武抬抬眼眉,语气生硬的问道:“站在我面前的是昨天的小猴子还是今天的周恪礼?”

摸着木兰花叶子的手指一颤,随即手指离开了叶子,放在桌子上,手指主人语气肯定,“不管昨天,还是今天,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个周恪礼。”只不过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卡在喉咙里,“那就是周世忠和林木秀唯一的儿子!”

“今天找你来,主要有两件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事。”田知武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站着确实是比自己坐着要高多了,如此这般想着,张开嘴说道:“第一件事,说出来你要冷静,可能你一时间无法接受,只有你上升到一定的境界才能明白里面的东西。”

顿了顿田知武继续说道:“其实,你父亲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这句话,周恪礼身体颤了一下,本来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地抓着桌子边,另一只手攥成拳紧紧地握着,凄然一笑问道:“如果今天我没有去祭祖,您是不是一辈都不会告诉我这件事?”

点点头,田知武看着面前显得如此无力的周恪礼说道:“是的,因为你不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多填进去一条命。”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因为今天你叫周恪礼,恪守自我,克己复礼的周恪礼。”

“有区别吗?”

“有,昨天的周恪礼一辈子走不出去这个云州城,混吃等死,坐吃山空。今天的周恪礼让我看到了云州周家的未来。”

吸了一口气,放开桌子边,周恪礼后退了两步,后背倚在墙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双手下垂,像极了一个因为调皮被教习罚站的书童。

“那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周恪礼问道,只不过声音听着有那么一点奇怪,仿佛是为了强压住喉咙里面的哽咽而发出的一种奇怪的声音。

轻轻转过头,田知武望向窗外,静静说着,略带惋惜、略带后悔,还有些自责,“他是一个心忧国家的男人,拿他的话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虽然在这云州城生活了十年,但一直在为大夏殚精竭虑。”

“就因为这个,我父亲就要死?”声音极具嘲笑,带着不相信的语气,甚至带有一丝无奈。

田知武还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动作,只不过眼睛眯了眯,带上了仇恨的味道,语气加重道:“国家并没有你所见的那样安康,各种势力争权夺利,要不然北辽何以生存至今?”

转过头,看向倚着墙低着头不动声色的周恪礼,田知武认真地说道:“你父亲临走前只跟我说了一句话,这个国家,后幕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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