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试图和气头上的人交流,这一点无论对于男女都是适用的。
躁动的躯体被抽离了逻辑与理智之后,通常都只剩下了狂热偏执。这种情形之下的交流别说事半功倍,适得其反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必须离开这里,就算撇开动机不谈,她也无法忍受以别人的身份生活着,更何况是这种束缚自由的囚禁。
反正是要养伤的,再觅良机吧。
养好伤之后,无论对方愿意与否,都不会像此时这么被动。
在打定主意的女人的沉默之后,男人的怒火也丧失了宣泄的目标,脸上虽然仍是不停的阴晴变化,却终是没有再诉诸什么。
言蓝紫干脆将脸埋了下去,此时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很有可能根本没有意义的眼神交流都会让其大动肝火。
不经意间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
拥有着能够强忍着疼痛的意志并不意味着可以无视疼痛的存在,趴着的身体微微一抽。
将一切看下眼里的安敬思语气刹那间变得轻柔:“还是很痛吗?”
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而言蓝紫一时间却无言以对。
因为提问者本身所要表达的根本不是一种疑问,而是关切。
这种关切并不是一种好的苗头。
男人关切的根因由于所掌握信息的缺乏而难以完全确定,但是根据短暂的交流中显示出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件好事。
很显然,这个男人是心怀怨恨的,但是同时,他也是矛盾的。
就像婴孩能引起女性体内的母性一样,在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面前,大多数男人潜意识里面的英雄情结将被激发。
这种激发虽然不至于消融他的恨意,但是绝对会使得他的心肠变得柔软起来,而这种柔肠将会影响他内心天枰的倾向。
任何无利于离开这里这一目的的变数都必须被第一时间铲除。
“不劳您操心,还死不了。”
每一个字眼都清晰的传到了安敬思的耳内,只是他一时间无法理解这句语气懒散的对白的含义,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不劳你操心,我还死不了。”
“放肆。”斥责声如雷贯耳。
怒吼之中,一直躬身立于一旁的小婵已经跪了下来,慌乱着用额头砸击地面:“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小姐她。。。。。。”
“小婵你闭嘴。”言蓝紫连忙出声喝止,要是让她不慎说出自己失忆的事实,惹人怀疑之外还使得一切前功尽弃。
男子的脸上青筋暴怒,满是狰狞:“言灵药,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吗?”
答案是否定的,言蓝紫有这个信心。
这个信心来源于安敬思从头到尾的表现。
而最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在那些复杂的神情里面从始至终都缺少了一种很重要的东西。
“厌恶。”
如果两人之间的联系真的只是单纯的起源于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美色的觊觎,那么当这个让言蓝紫自认难以赞同的女人失去了美貌之后,他看着她之时怎么能够不心生一点厌恶之意。
但是如果再用言语去刺激一下盛怒之下快要爆炸的男人,那可就真的说不定了。
言蓝紫适时的紧闭双唇,她所需求的只是被厌恶,而不是一场直截了当的死亡。
“王爷,王爷,出大事情了。”在由远及近的呼声中,一名管事打扮的男人踉跄地跑了进来,打断了盛怒之下的男人的所有后续。
安敬思从容摆裾,大马金刀的坐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你也是服侍本王这么多年的老人了,怎么还这般不懂规矩,如若不重要,杖责三十,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说。”
“启禀王爷,宗人府,宗人府来人了。”
“哦?宗人府,来的是谁?”
“左宗正。”
“是他?说了来意了没有?”
“说了。”
“那你为何还不快说。”
中年管事后退数步,跪伏在地:“小的不敢说。”
男子脸上再生戾气,咬牙切齿着从牙缝中吐出音节:“说。”
管事的身体几乎是平贴在冰冷的地面之上,颤抖着回答:“左宗正说王爷涉嫌**眠月楼民女应如是,希望王爷能够去宗人府走一趟。
轰隆一声,安敬思身旁的木桌应声而碎。
男子收回那只虚按在半空的手掌,低头凝视片刻之后,扫了一眼满地木屑道:“起身吧,本王不会怪罪于你,叫人过来收拾一下。”
男人的离去与到来同样匆匆。
言蓝紫前后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强忍着笑意直到男人怒火宣泄下的残破被清理完毕之后。
眠月楼,名字甚是清雅脱俗。不过其实质,往文雅来说,或许该称做风月之地,往难听来说,就是妓院了。
言蓝紫心中还是有所狐疑的:“小婵,应如是是谁?”
这似乎是一个只是听到就足以让青涩女子面红耳赤的名字。
“就是那种不干不净的女子拉。”
果然如此,那么一切便可以更加笃定了。
想及此处,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姐,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刚才王爷的样子吓人极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发那么大的脾气。”
对于势必还要有所交集的男人,很是有了解的必要:“那他平时是怎么样的?”
“其实我平时见到王爷的次数也不多,只有王爷到小姐这里的时候才能看见,不过府里的下人们有时候会说起一些。王爷虽然脸上冷冰冰的,但是人还是很不错的,只要我们本份踏实做事,还是个不错的主子。”
“小姐,你其实不该用这种态度和王爷说话的。”
看着小婵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话的样子,言蓝紫心中不禁莞尔:“为什么呢?”
“小姐,我跟你说真的啊,王爷真的会杀人的啊,大家都说他在战场上杀了好多好多敌人呢!”
言蓝紫微微点头,这一点倒是可以确认的,从安敬思在拍碎木桌时散发的杀气来看,这个男人绝对曾经立足过尸山血海之巅。
言蓝紫素来没有向他人解释的习惯,但是对于这个胆小,单纯,迟钝到可爱的丫鬟,她还是决定解释一番,不仅仅是因为将来的很多事情都需要她的配合,更重要的是,无论哪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真心都是美好的,尽管这份真心诉诸的对象并不是真的自己。
“只有这样,他才会厌恶我,等到他一想起我就讨厌的时候,自然会让我们走的。”
小婵半懂不懂的点头而问:“小姐,你真的变了,变得好厉害。可是小姐,王府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