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蓝紫所言字字由心,并非一时负气的愤懑之谈,她是真的由衷感谢安敬思。
一是感激安敬思在这个时候就能开诚布公,而不是在临近最后之时方才告知,那样的话她才真的是束手无策。
二是感激安敬思终于让她明白了现实的残酷。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的心理的确是有所懈怠了。在超越时代的智慧面前,什么将相王侯,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这种潜伏在内心深处的自得,让她丧失了危机感。
驱使人不断前进的动机有很多,比如情——爱,比如仇恨。但是最能鞭笞人心的动因只能是将人压迫的难以喘息的危机意识。
因为每个人其实都是自私的,害怕失去,害怕死亡。
这一刻,再也没有什么声线能传入言蓝紫的耳内。
她的心神彻底投入到自救的思索之中。
禁闭双眼的她并没有看见端坐的那人全身颤抖,天人交战。
离毒发,还有十来个时辰。
安幕遮是看着那个被绑缚在木架上的女子因疼痛而陷入昏厥的。
他是真的不喜欢这种方式,虽然严刑逼供这种方法的确行之有效,虽然他也曾好几次用这种方法撬开了一些当事人的嘴从而得到了关键信息。
但是他还是不喜欢,因为这一切真的太野蛮不具备美感了,哪怕明知道如何折磨人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他还是坚持这种观点。
他承认,这一点上面,他的确有点偏执。
所幸的是,他不用亲自动手。因为整个大齐最为擅长这种事情的人正在动手,而且乐此不疲。
因为阉人两个字,应如是是真的惹毛吴貂寺了。
她成功的激起了吴貂寺的愤怒,然后获得了胜利,现在,她正在付出代价。
冰冷的水毫不留情的在女子头顶灌落,然后女子在哆嗦中再次恢复意识。
吴貂寺扯住女子湿漉漉的长发,抓起女子因无力而低垂的脸:“本官说过,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应如是的嘴角动了一阵,却是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
吴貂寺一声轻笑,然后手指如雨一般落在了应如是身上。
安幕遮认的这种手法,吴貂寺所点的穴道都是一些能够刺激潜能振奋精神的窍穴,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让应如是更好的享受痛苦的滋味,人在虚弱的时候,对于外界刺激的反应也是一道减弱的。
吴貂寺暂时撇开应如是,转向来自眠月楼的众人。
如果说应如是遭受的待遇堪比藏绝人寰的话,那眠月楼之人则是身处人间地狱。
对待应如是的时候,吴貂寺还有着下手过重致死的顾及,对于他们,则完全没有这层考量。
宦官的脚狠狠践踏在服侍应如的丫鬟的手上,爆发出一连串清脆。
“蛇鼠虫蚁,你家小姐害怕什么?”
作为应如是最贴身之人,她所遭受的折磨自然是最多的,因为她能给应如是带来的痛苦无疑是最重的。
因为遭遇太多的痛苦而早已神智不清的丫鬟连碎骨的疼痛都恍若未觉,又怎么能回答的了吴貂寺的问题。
吴貂寺摇了摇头:“谁知道,马上说出来,本官可以给他一个痛快。”
在这场已经持续了四个时辰并且注定还要持续相当长时间的折磨面前,这样的提议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对于那些心志不坚的脆弱之人来说,是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的。
很快有人跪了出来:“应如是怕老鼠。”
然后枯瘦的手掌拍落在了他的头顶。
“看见了没有,本官是个说话算话之人,小李子,去找一群老鼠来。”
在这种昏暗阴森的地牢找到一群老鼠真的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一只只硕大的肥鼠很快被送了上来。
很多女人为什么会怕蛇鼠虫蚁这些东西,吴貂寺一直想不明白,他见过许多杀人如麻的女魔头,那些女子手上所沾染的血腥几乎可以与他媲美,她们明明只需轻轻动弹一下手指,就可以将蛇鼠虫蚁杀的干净彻底,但是她们还是会怕。哪怕仅仅是面对这些事物的尸体之时,她们也会感到不自在。
恐惧这个词或许并不贴切,但大体上也就是那么个意思。
她虽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并不妨碍他运用这个事实。
“吱吱吱吱”声中,抓在吴貂寺手中的老鼠被按在了应如是的脸门。
强力的挤压之下,软骨生物的构造被催发到极限。
那副景象看上去就像是一张灰色的皮覆盖住了言蓝紫的大半张脸,还不时蠕动着。
应如是看的见,她没有办法闭上眼睛,因为吴貂寺的故意使然,她能清楚的看见老鼠的胡须在她的眼前晃动,而那让人极度恶心的事物的头颅,正贴在她的两眼之间,那散发着恶臭的吐息,就这么落在她的额头。
她不能呼吸,那团毛茸与她之间没有留下一丝的空隙,她甚至感觉到那恶心的杂毛刺入了她的鼻尖。
她没有生出丝毫痒意,因为前所未有的恶心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她,呕吐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但是她却吐不出来,肺腑之间的秽物已经冲破了喉间,她已经使命张开了唇,但是却只能分开一点,基于和不能呼吸同样对于原因。
呕吐的欲望让她与老鼠腹部的接触更加彻底,原本禁闭的唇在分开之后几乎是吻上了老鼠的腹部,那所接触到异常凸起更是让她明白自己到底碰触到了什么。
堵在喉间的秽物尚未来得及吐出,新一波的呕意又涌了上来。
“啪”的一声,软骨生物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在不堪巨力之下爆了开来。
纷飞的脏器与血肉顿时溅射了她一脸。
遮挡着她的眼睑,悬挂在她的鼻尖,依附这她的面容。
女子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呕吐,那几乎是一种能够将腰都可以折断的强烈,因为牢牢扣住双手双脚的锁链并没有给她太多的空间,她身体的弯曲始终有限。
在已经吐无可吐的情形下,如果呕吐的欲望仍然没有停止,自然只能吐出胃酸和胆汁。
这仿佛是一段没有休止的过程,足足持续到整个房间都能闻到一股酸臭。
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轻轻抬起了头:“阉人,你就这一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