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接触过这枚玉佩,那么她当然会在这玫玉佩上留下指纹,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如此简单的道理又有什么好值得强调深究的?
言蓝紫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道出了在场很多人的心声,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个男人的打断,她现在已经直接进入正题了。
只是此时此刻言蓝紫的心中并没有言语被打断的微愠,反正这一次,注定不会再有节外生枝的变故,而二人传似的问答在表现形式上,也注定比独角戏更具渲染力。
言蓝紫开始细细打量这位凭空杀出的“合作伙伴”。
撇开动机目的立场这些未知的因素不谈,仅以这个男人所呈现的表现来看。
滑稽似乎是言蓝紫一时间所能找到最最贴切的形容词。
男子的声线是柔和的,同样柔和的还有他那张满满风尘之下微笑的脸庞。这张让人如沐春风的脸上并没有彰显男性刚硬的分明棱角,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似女性的温婉柔和。然而这种柔和的美丽却是极为适度的,只会让无数女性赞叹造物的不公,却不会对男人的容貌生出丝毫的阴柔之感。
但是这个“美丽”的男人确实是让人滑稽生笑的。
因为他的装束。
一袭洁白蟒袍,这种只能是量身定制的服装在制作时候已经用匠人的心血杜绝了任何瑕疵的可能,放到任何一个年代恐怕都不可能让人找到挑剔的理由,就算是在古代皇室宗亲之中比较常见的脑满肠肥之辈,他所穿蟒袍也将是他所有衣物中最少惹人异议的一件。
所以男子身上的洁白蟒袍极为贴身得体。事实上这件衣服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并不只止步于这种程度。这位男子是言蓝紫两世为人的过程中所以遇见的芸芸众生之中自身皮肤白皙而能将白色驾驭的如此完美的男性之一。
这本该是一道惹人注目的亮丽风景。
但是这一切都被两件事物所摧毁殆尽。
一顶再为常见不过司职遮风挡雨的竹编斗笠就这么高顶在男子的脑门之上,与男子所着的华丽蟒袍如此格格不入,而其腰间所悬的一柄相似于寻常捕快的长刀,此时正随着他的慢慢行进而微微摆荡。
极奢与极简就这么突兀的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男人身上不伦不类的出现。
言蓝紫并没有笑,无论对方的立场到底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好的主意,虽然这种画面的确很是令人忍俊不禁。
一个在容貌上出色之人的搞笑事总是更能触动神经,妖娆美女走路不慎摔个狗吃屎总比姿色平平的女子摔倒会博来更多的笑声,这个道理放在男人身上一样通用。
但是一道有些尖锐的笑声却在大堂之内扩散开来。
全身靠在太师椅椅背上的老年宦官猛的起来,一时间竟然给人一种英武挺拔的错觉。
老人大笑着对这越行越近的男子比了比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似乎直到此刻,青年脑子才注意到他自己头上那顶不合时宜的斗笠。
旋即尴尬的腼腆一笑,接下斗笠,对着老人恭敬的弯下了腰:“来的有些急,倒是忘记了。”
言蓝紫看着只是微微点头的吴貂寺,顿感信息量爆表。
这位皮囊出众的年轻皇子或者王爷竟然对这位宦官恭敬如此。
这显然是不和礼数的,即便这位服侍一国之主的宦官再怎么深得龙心,再怎么权势滔天,其身份毕竟只是一个宦官,怎么担得起一位皇室贵胄如此行礼。
而观在场众人的表现,似乎并没有对此时所发生的一切感到分毫的诧异。
年老宦官的枯瘦五指搭在了那袭洁白蟒袍之上,满脸复杂情绪道:“离上次见你穿这身蟒袍,有不少年数了吧,织造局的那些老人们要是知道你如此让他们的心血蒙尘,怕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年轻男子的脸上生出一丝不自然,像个孩子似的抓了抓脑袋,细薄的唇瓣几度开合,却是终究没有开口。
吴貂寺语锋突然一转,言语之中满是凌厉道:“今天,你本不该来,就算你真的非来不可,也不应该穿上这身蟒袍。”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道:“但是我已经来了,以齐王的身份。”
言蓝紫恍然大悟。
原来他就是齐王。小婵口中那个生的很好看且与安敬思交好的王爷,大齐国君喜爱的皇子。
在知晓了这男子的身份之后,先前吴貂寺与其的对话虽然依旧有些云深飘渺,却不再是一头雾水完全无法琢磨。
当一个人的敌人出现的时候,也是他的朋友出现的时候。到底是趋利避害式的明哲保身,还是两肋插刀式的奋不顾身,都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
现在看来,安幕遮似乎是安敬思真正的朋友。
他用他的实际行动做出了选择,然后不可避免的成为了那些此时此刻还躲在阴暗处的谋划者的敌人。
这场注定将席卷大半个王朝的漩涡,他已经被卷入。
从安幕遮表明意图之后,这宗人府的厅堂之内就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都有着沉默的理由,对于这里的主人,宗人府左宗正来说,他的理由则是震惊。
代王与齐王交好,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在这大齐国土内,就连一些寻常百姓也听闻过这对兄弟之间不像是皇室中人的亲密情感。
甚至在他们茶余饭后津津有味而又小心翼翼的猜想中,这两位王爷的名字总是被联系在一起、
但是皇室之间很多事情注定是不能广为人知。
他知道,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且恰恰是因为他十分清楚的明白,他才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甚至可以预期,即便此时此刻,在这厅堂之内已经有着太多太多各为其主的眼线,但是在今日之后,他的府邸还是会迎来许多身份尊贵之人,还是有着他无法回避的重复询问接踵而来。
所以尽管一切看来已经很是明显,但是他还是不得不问,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那些势必心急火燎之人。
“不知道齐王殿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我是来帮忙的。”
似乎感觉这样的回答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立场,安幕遮顿了顿补充道。
“我并不相信代王会**应如是,所以我是来帮代王的忙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我的出现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