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只是想说些安慰我的话,也就没有在意,只是回了一句:“大人有何话尽管说。”
李大人听到我的回答,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慎重的说道:“姑娘,虽然我知道我说出下面的话可能会扰乱你平静的生活,但是如果我不说,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李大人这话让在场的气氛有些紧张起来,只有我还有些不合时宜的继续吃着饭。
其实我的心里是紧张的,李大人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接下来要讲的自然就是关于自己“父母”的情况,可能自己表面的这种镇定只是装给自己看的,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回避着这个问题,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是孤魂,占用了人家的身子,怕见到了这个身子真正的父母会穿帮;另一方面,也就是自己的心了,因为这里有了自己牵挂的人,所以私心里并不愿意离开这里去寻找那未曾谋面的“父母”。
李大人顿了一下,似乎下了些什么决心,然后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姑娘,我上任前,曾经在梧城见过一位和姑娘长得非常相似的中年妇女,以那人的年纪和面貌来讲,即使不是你的母亲,也应该是你的什么亲人,当时那人在街上寻人,而所寻之人也是和姑娘年纪相仿。因为她曾经拿着一块梅花形的玉佩寻人,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很是深刻。”
我听着李大人的话之后,神思忽然混乱了,即使做好了这样的心里准备,我也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手上所拿的筷子也是忽然间掉到了桌上。
李大人有些歉意的说道:“姑娘,这件事情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曾经想起来过,不过当时只是一面之缘不能确定,后来再见你,觉得你越发的和我印象里的那个人很相似,今日确定姑娘也有寻亲之心,才冒昧把此事相告,希望姑娘不要介怀才是。”
我没有答话,整桌的气氛都有些尴尬,这时身边的翛然抓住我的手晃了两下,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被翛然这么一晃,心里的各种神思暂时回了窍,看着满桌诡异的气氛,自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李大人也是为了我好。
我愧疚的道了声谢,“李大人,非常感谢你对我的事情那么的上心,你为我提供了寻亲的线索,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怀呢?刚才只是一时间听说到久未见面亲人的消息,一时间有点高兴过头了而已。大人,真的很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能够再寻找自己的双亲,承欢他们膝下,我敬你一杯。”
说罢就端起酒壶,给自己斟上了满满一杯酒,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仰头一杯酒就下肚了。
李大人也端起了杯子,说道:“姑娘不怪我就好,我知道姑娘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人,我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姑娘,想帮姑娘一把,至于姑娘要怎么做,还是全凭姑娘自己做主。这一杯,我是回敬姑娘的,祝姑娘能够早日寻回亲人。”说罢也是一饮而尽。
桌上所有的人此刻才稍微放松了些心情,气氛也恢复到了刚才的热闹,但是这此间,各人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这本来为了对木子杉表示感谢的酒宴,就变成了八个人的欢聚宴,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我们能顺利赶回村子,这一顿酒宴也就早早的结束了。
回到寒客苑的时候,我借口自己有些累了,便第一时间钻回了自己的念梅宫,急慌慌的打开了自己五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身上带着的包袱,拿出来那枚险些被我摔碎的玉佩。
梅花形状,五片花瓣,通身的羊脂白;唯有梅花中间有着那一点的墨绿色;嫣红的系绳经过岁月的洗礼并没有褪色,反而越发的艳丽;红红的坠穗垂在玉佩的下面迎风飘荡,放在包袱里挤压数年依旧垂坠靓丽。
这可不就是和李大人所说的曾经见过的玉佩一模一样?只是那人拿的梅花中间是嫣红的一点,而我这中间是墨绿的一点,只是这正是那人要寻找的中间墨绿的一点啊!
我有些颓然的放下了手中的玉佩,即使自己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但是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形式得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未曾想到过自己有一天可能真的要离开这里。
曾经自己一直非常的天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孤女了,在这里有了大叔、子钦、翛然、小鬼就够了,谁曾想会真的还有“父母”的存在。
如果让我选择,我可能会不想知道这个消息,有人可能会说我自私,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其实就是很自私,我只是想和自己在乎的人过得好就可以了,
其他的事情不想考虑太多。
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怎么又能对得起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或许当时这个身体的主人本身就有自己幸福的家庭,或许当时她是想要去寻找自己的父母的,却不想阴差阳错的送了命,让我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孤魂占了身子,却是不愿意再代替她去完成原来的愿望,不愿意让她的父母有女儿的承欢膝下。如果,被占了身子的人是我,我又会怎么样?
毋庸置疑,肯定会很伤心难过,悲愤交加。
只是我唯一顾虑的,就是大叔和子钦,他们既然已经表达过自己的意愿,说是不会离开这个村子的,如果我带着翛然离开,寻到了父母,无论是否还能再回来此地,我和大叔的亲情还会在吗?
而我和子钦呢?到时候他还会是孤身一人吗?还会是那个始终如一的子钦吗?我们还能一起携手终老吗?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纠结,太多的不知所措,让我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
我找不到通向未来的道路,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只能固步自封,在原地踏步。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我每日里都尽量装的很是轻松欢快,大叔他们也都假装配合着,尽力的欢愉。只是大家都知道,有些事情的发生,很快就会到来,也是无法控制的。
半个月时间过去了,最终的我还是无法战胜自己的良心,决定还是要替自己所占的身体主人先完成愿望,虽然不知道她原本的愿望是什么,但是如果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想必是每个人都期盼的。
既是想开了,接下来就是要让自己和大叔子钦所剩下来的一点日子过得更开心,还有了解一些进梧城的信息,以及开始准备一些事情的善后,比如自己刚入股的醉阁。
而时间,也很快就到了冬日里的最后两个月。
合作伙伴,自然要更早的跟他说明白,以便日后各种事项的安排。不过我跟木掌柜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倒没有显得很意外,只是爽快的应允了,不过自然我也是要根据所签的合约做事,到了梧城要开醉阁分店,并要求要带一个他指派的人一起处理分店事宜。
对于我来说,多一个人其实也是能更好办事的一个开端,我以为他会派一个自己的心腹的老人来帮助我,便也没有多问指派之人的事情,只是开始和木掌柜谈了分店的一些设想和构思,以及接下来我还在芸镇的日子该怎么做,还有就是我走之后葡萄酒的运送问题。
从醉阁里出来之后,我去市集上购买了很多家里能用的不能用的东西,旁边的翛然自然也是乐得跟我一起购物,买得十分过瘾。而大叔和子钦,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我的想法,倒有些落寞的神色。
马上就要将近年关了,年关过了之后就是春季,春季回暖之时,就是我带着翛然离开这里的日子了。
问梅堂已经很久没有去了,自从决定要离开之后,我的心里就只想着要多陪陪大叔和子钦他们,除了去市集,或者偶尔到葡萄地里看看之外,我就是一直都在屋里窝着,大叔和子钦也知道我的心情,加上冬日天冷,也就没有去山间打猎,只是一直在家里和我、翛然谈天说地。
去市集的时候,我也去过几次魏府,想在走之前见一见陈婠婠,想来自己也是没有福气能见到那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便也是花了不少的银钱买了很多的补品,还费尽心机给孩子做了两件小肚兜。
只是每次到了魏府门口,那些仆人都不会让我进门,不是他们的少夫人不在府上,就是在休息不便见客。
我也总算是感觉到了些什么,但是也理不出来一个头绪,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陈婠婠就从来没有再见过我,似乎总算躲着我,就连见我一面也是不愿意的,我每次求见总是吃闭门羹,我要送的礼物也是一件不收。
我曾经疑惑的问过大叔,是不是陈婠婠因为那件事情讨厌我了,还是以为我会给她和她的孩子带来了不详。
大叔只是回答说:“怎么可能,她和你情同姐妹,上次醒来之后就马上问你的情况,知道自己夫君误会了你,还着急的马上就让家里的人去撤案了,怎么会讨厌你呢。”
我有些不相信,问那为什么她现在总是不愿意见我,还不收我送给她的礼物,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大叔笑了,说:“是你多想了,怀了孩子的人情绪都是很多变的,可能她现在就是经常不在府上,不收你的礼物可能也是她交代的吧,怕你老是送东西给她,自己也不留点银钱。”
既然大叔都这样说了,我也就没有再多想,既然见不到她人,那这些东西,就只能拜托大叔在孩子满月的时候再送过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家里的早就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这一天是每家每户集中采购的日子,所以一大早,我们就已经起了床,吃完早饭之后,便冒着寒风往市集里赶。
这一日,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有人去市集里,所以一路上也是很热闹,大家伙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市集。
到了市集,我再一次被拥挤的人群震惊了,比之这一次队伍庞大的市集,中秋节的那一次也就只能算是一般的了。
我紧紧的拉着翛然的手,跟着大叔和子钦往人群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