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懂。何轻烟揉了揉仙仙的脑袋，让她一个人看着动画片，她站了起来，到客厅去问详细问这件事情。
她没有王不负所说的玩家思维。但这个打电话向她汇报的男性员工应该有。何轻烟要问一下，因为她觉得，这样高的预售量，肯定有着某种隐患存在。
对于游戏本身，何轻烟不太了解。但她知道“盛极而衰”的道理。通过积累，王不负搞起了惊人声势，让玩家付出了金钱去购买这款游戏。
玩家们对游戏本来就很高的期待，在付出了真金白银后，期待感必然又高了一层。王不负只有拿出等同于、甚至超过他们期待的作品质量，才能满足玩家。
何轻烟问：“你觉得，这款游戏能够满足目前的七百万玩家么？”
“何总，我不知道大神是怎么想的。但我说点自己的看法……我感觉挺危险的。”那员工说实话道。
预售出了天量数字，谁都心里害怕。很简单的道理，如果有条人行道，上面有条白线，只要认真点，谁都可以很轻易地踩着白线走。但是，那条白线如果架在空中，底下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必死无疑，反而容易掉下去。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青瓷科技要是平平常常地做一款游戏，做好之后再发售，那就是画在地上的白线。走歪一点都行，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大家心里有底气。
可搞预售，就像是飘在了空中。卖得越多，飘得越高，让人心里捏着一把汗，好像走钢丝似的。
何轻烟赶紧问：“是一个月的时间太赶了么？”
她以为，王不负老早就把游戏发售时间定下来了，可能会出问题。
那员工赶紧说：“倒不是游戏Bug，作弊，服务质量这些问题。而是一款游戏天生就难以满足所有玩家的。”
他接着就详细地向何轻烟解释了其中的道理。
要知道，中国的玩家群体，可不是铁板一块的。中学生、大学生、小职员、个体户，这些人玩游戏的时间、频率、游戏方式，都有很大的区别。对于一些人很方便的游戏玩法，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则难以适应。
就好像《反恐精英》，那样紧张刺激的游戏，却不适合给在义乌小商品城摆摊的个体户玩，虽然他们有网，有电脑，有大把的时间。
上门问价的客户，常常要隔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才来几个。但一旦来了客人，就必须把手上的游戏停下来，专心接待客户。否则自己就没钱赚，没饭吃。
可这种对战游戏，一旦离了人，再回来也跟不上了。多少都会导致游戏体验受损。
因此他们只能玩可以随时暂停的单机游戏，或者是轻度的网络游戏。
相比个体户，公司职员玩游戏的方式又不同了。公司职员要是按着个体户的方式玩游戏，肯定当天就被公司开除了。
以前，青瓷科技先用试玩让玩家知道游戏是怎么一回事。大多数玩家了解游戏的方式之后，这才作出决定，是购买多人联机的服务，还是只玩玩免费的单机游戏。
可现在有八百万预购了《空战先锋》的玩家。他们还不知道这款游戏适合不适合自己，就直接买了。加上期待那么高，因此很容易出现问题。
何轻烟心中一惊，赶紧问：“你能不能举个好懂些的例子？”
值班员工想了想说：“我家楼下，有个开出面包车送货的小年轻。他很期待玩到《空战先锋》，前几天就告诉我，要买《空战先锋》的预购。但问题是，他一般要在外头跑个两三天，才能抽出空去网吧三四个小时。他玩这游戏的体验将会非常差。很可能会觉得十块钱白花了。”
值班员工仔细分析了那送货小年轻会遇到的问题。两三天上一次网，他的游戏进度就落后于其他玩家了。只能去网吧呆三四个小时，意味着游戏时间有限，而《空战先锋》中又有很长的等待时间。三四个小时只能打出几个、最多十几个战报来，游戏的乐趣其实不多。
玩起来没那么有趣，成长速度又远远落后于那些能“隔一小时上去两三分钟”的玩家群体。双重挫折之下，那小年轻对这游戏、乃至青瓷科技的态度，也许就会转变。
给一从火苗添把柴，只会慢慢地让火烧得更旺。可要是泼一盆水，那火就灭了，而且很难再次点燃。
何轻烟通过这个例子，明白了最核心的问题。
除非王不负拿出一款让所有人都感觉惊喜的游戏，否则总会让一小部分人失望。他能拿得出来么？何轻烟为王不负担心着。
……
其他人都在忐忑不安。只有王不负镇定自若。该吃吃，该睡睡，回到家里，一点紧张的神情都看不到。安若泰山地和夏瓷相处。
王不负提前回国的这几天，在家里也没事情做。夏瓷最近要准备中考。虽然她已经跳过高中，过了暑假直接进大学，但她还是要认真准备中考的。
晚上平平静静地，王不负和夏瓷分别在一个房间做自己的事情。生活不一定非要天天遇到鸡飞狗跳的。王不负时不时听到夏瓷翻动卷子的声音，感觉现在这样就挺好了。
他看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九点了。就去倒了两杯牛奶，放到微波炉里去。然后看着那两个挨在一起的杯子，在微波炉里转啊转啊。
夏瓷听到声音，也跑到了厨房。笑眯眯地站在王不负的旁边，把脑袋搭在他的胳膊上，一起看着杯子转。
夏瓷不用香水，但她身上有股令人醉心的香气。王不负侧过头，看看夏瓷的脑袋，真是不可思议，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这样细致地照顾一个人，并且从中得到的以前难以想象的欢乐。
能够遇到夏瓷，真的是太好了。王不负基本上每过几天，都会想到这句话。
两人都静静地看着微波炉，好像两杯挨在一起转动的玻璃杯有多好看一样。“叮”地一声，牛奶热好了。
“来。”王不负拿出一杯，递给夏瓷，又问：“帮你你拿点饼干来么？”
“今天我不饿。”夏瓷摇摇头，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吸着牛奶。太烫了。
王不负也就是随口一问，不说话了。他看着夏瓷喝牛奶，看得笑吟吟的。
……
开放预售的第一天，总预售销量为八百五十万。玩家为了投票，也为了这款游戏，造就了这样惊人的预售销量。
销量既是激励，也是压力。从何轻烟，到新入职的员工，都知道这样的数字代表着什么。
这就是走钢丝，任何一个闪失让玩家失望了，都将极大地打击青瓷科技的信誉。
但是，《空战先锋》这一款小游戏，真的能满足所有玩家么？
王不负毫不担心。他的工作也没有丝毫被打乱，完全按着步奏进行。
按着预定的步奏，今天应该在青瓷大厦进行《空战先锋》的内部测试。果然，王不负到了公司之后，就开启了内部的服务器。让整个大楼的人，充当这款游戏的测试员。
这游戏王不负早就玩了很久，没什么新鲜的。摧毁一款游戏最好的办法，就是作弊。王不负之前玩的都是测试玩法的版本，什么东西都是点下去就实现了。迅速做到预计要花半年时间才能达到的成就。
几次下来，王不负对游戏已经了如指掌，但是玩这游戏所能得到的乐趣，却消耗殆尽了。
他还是进了游戏，主要是看看游戏的等待时间，设置得是否合理。员工们在担心的事情，王不负也考虑到了。
目前最需要玩家操作的地方，就是让玩家针对不同的敌人，装配自己的战机。当派出战机以后，就需要等待倒计时结束了。这段时间，玩家就可以做别的事情。
作为小游戏，王不负目前还不打算用别的玩法去填满等待时间。
这款游戏最主要目标人群，是个体户、企业员工这些人。这些人手边就有电脑，有很多细碎的时间。等客户、等电话、等材料，这种很难被有效利用的时间，充斥了那些人的工作之中。
这就和网吧用户不同了。在网吧玩游戏的玩家，有相对完整的游戏时间。但去网吧的时间无法固定，不能稳定地在某个时间上线。
王不负把目前的玩家，按着游戏方式的差别分成了两类。用工作电脑玩游戏的，和用网吧电脑玩游戏的。家庭电脑用户比例还不算很高，玩游戏的模式也类似网吧玩家，算在一起。
好的游戏，往往能在那两类玩家中，找到一个平衡。但更多的游戏则是刻意迎合某一类型的玩家。
王不负做《空战先锋》时，希望能在两种玩家的游戏习惯中找到平衡，既可以没事就上线点一点，也可以两三天才上一次线。
这很难做到。玩家之间本来就有竞争，有攀比心理，想变得比别人更强。哪一种游戏方式能变得更强，那么玩家就倾向于采用那种游戏方式。但假如自己的生活习惯难以适应游戏设计者所设想的游戏方式，那么无论多好玩的游戏，都会被玩家放弃。
王不负想的是，不在这两种游戏方式中选边站，而是在玩家“空战学说”的研究时间上做文章，让两种游戏方式都能玩好这款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