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方知悔恨深,遗憾盈心更伤神。
泪泉不为伤悲涌,独显欢喜格外真。
“现在的端木家族分为嫡系与旁系两脉,旁系一脉的族长是端木智。”
端木浩然想了想,端木智好像就是端木乘风的大儿子,端木乘风有四子,名字分别为智、勇、忠、信,按辈分来说,还是端木浩然的叔叔,也就是父亲端木峰的堂弟。
“我们嫡系一脉的族长就是端木峰。”
端木峰三个字在端木浩然的耳边轻轻响起,像一道惊雷般让他的心情变得不能自已,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双眼也一片朦胧,嘴唇上下抖动,仿佛在喃喃自语。
楚子枫本来就面对着端木浩然与端木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一说完,端木叔叔就变成现在的模样,那么激动,他眼神茫然的示意端木兄弟,难道是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
端木磊顺着楚子枫的眼神,才发现爹爹现在的变化,脸上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快步走到爹爹身旁,轻轻的握住爹爹的双手。
“爹,你怎么了?”
“噢……没事,爹只是……一时高兴。”端木浩然被儿子惊醒,才发现自己现在有些失态,连忙调整一下心情,却没有注意到他现在声音中始终带着颤抖。
“端木叔叔,敢问您的名讳?”楚子枫看到端木浩然回了神,心中虽然有些猜测,但是不敢确定,轻轻的问道。
“我爹叫端木浩然。”端木磊接口回答。
“什么……端木叔叔……您是少族长……”楚子枫震惊的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现在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种结果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猜测。
“楚大哥,有什么问题吗?”看着楚子枫失态的样子,端木磊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爹爹的名字会让楚大哥那样震惊,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故事。
楚子枫盯着端木浩然,看着他现在泪水挂满眼眶,如断线一般,浸润着胸前的衣裳,到现在心里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端木叔叔听到端木峰的名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楚子枫随后压下心中的震惊,慢慢的坐下,看到端木磊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向着他徐徐开口:“端木家族中的人都知道,家族之所以一分为二,就是因为十八年前端木峰族长的独子端木浩然被端木乘风所杀。”
“什么……”端木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意思就是说,在大家的心里,端木叔叔已经死去了十八年,所以我才会这么震惊。”
“怎么会是这样……”端木磊看着爹爹,完全不敢相信,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蹲下身,紧紧握住爹爹颤抖的双手。
若木婷与楚嫣然两人也听得震惊莫名,无法言语,会客厅霎时变得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眼睛都集中在端木父子身上。
就这样安静的过了一会儿,端木浩然思绪回到了现实,双手从脸颊抹过,泪水的痕迹消失不见,只有红红的眼睛讲述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端木浩然看到蹲在自己身前的儿子,眼中满是对自己的关心与担忧,此刻的心里是那样的满足,原本心中的遗憾,现在却只剩下幸福。
他对儿子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没事,随后示意他自己过去坐下。
“楚公子,我爹……娘……他们现在还好吗?”端木浩然缓了缓,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楚子枫。
“族长他精神很好,老夫人自从知道您出事后,伤心过度,长时间就得了一个心痛病,这十几年族长找了好多丹药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起色,也许心痛还需心药医吧,现在好了,老夫人如果知道少族长您没事的话,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爹,娘,是孩儿对不起你们。”端木浩然听到这里,心里确实如绞痛一般,眼睛又变得一片湿润。
“楚大哥,那事不宜迟,麻烦你带我跟爹爹去见见爷爷和奶奶吧。”端木磊看着爹爹的样子心里也确实难受,希望爹爹能和爷爷奶奶立刻重逢,自己也迫切想见到未曾见过面的爷爷和奶奶。
“对……麻烦楚公子了。”端木浩然听到儿子的话语,心里也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楚子枫完全能理解端木叔叔此刻的心情,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若木姑娘,你先跟楚姐姐待在一起吧,等我和爹爹安排好,再接你一起过去。”端木磊满含歉意的对若木婷说道,毕竟自己也是第一次去端木家族,到底会遇到什么情况自己也不知道,让若木姑娘和楚姐姐待在一起还是比较合适。
“恩……”若木婷轻轻的应了一声,她也完全理解现在的状况。
“好了,端木公子,我会照顾好若木妹妹的,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委屈的。”楚嫣然看着端木磊小心翼翼的样子,打趣的说道。
“那就谢谢楚姐姐了。”端木磊虽然听出楚嫣然话语中的揶揄,但依旧还是出口感谢。
若木婷不知自己现在为什么,这些话语听到耳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别扭,反而有一些莫名的甜蜜。
接着,三人出了商会,顺着街道向北边行去,楚子枫在前,端木父子紧紧的跟在身后,疾步向前。
走了一刻钟左右,三人到了十字路口,三人转向朝北快行,大约半个时辰,到了街道的尽头,三人的面前就是一座巨型的建筑,大门正中有一块巨型匾额,上书:端木府邸。
府邸气派非凡,比楚家更是奢华雄伟了几倍不止,大门两边巨型的金猊石像更是别具威严,大门通体也是用赤铜浇筑而成,却比楚家的大门尺寸大了不止一倍。
大门的两边各有四个护卫,金甲阔刀,昂首站立,一股肃杀的感觉迎面而来。
楚子枫上前,向左边外侧的金甲侍卫打了个招呼:“梅兄弟,今天是你值守啊?”
“楚执事,您过来了。”梅东来看到来人,忙弯腰行礼。
其余的侍卫也向着楚子枫弯腰行礼,完了后依旧站在原地,目不斜视,只有梅东来陪着说话。
“梅兄弟,族长今天在不在?”
“应该在府内,还没见到出去过。”
“好,那我就进去见族长了,这两位是跟我一起,有要事要见族长。”
“好,请进。”
三人进入府邸,沿着府中的青石路,向着族长端木峰的住所行去。
繁花锦簇,青叶飘摇,似曾相识的场景,梦中常伴的幻境,在此时完全重合在一起,在端木浩然的心中不断交织。
往日的一切都已经随时光逝去,重生却在交替中轮回,不变的是依旧的景色,不变的还有回忆中依旧的人,身体上点缀了岁月,心中满是时光的印痕。
此时,端木峰正坐在房间的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脸上满是憔悴沧桑的女人,是自己的妻子,也是唯一一个自己愿意白首偕老的人,虽然脸上已经满是岁月的痕迹,但在端木峰的眼中,依旧是往日的那个水灵玉润的美人,此刻的样子却是那样让人心疼。
碧兰心此时躺在床上,眼睛静静的闭着,早上心痛症又再次发作,虽然刚吃过药疼痛已经稍稍缓解,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心跳的速度比往日快了许多,好像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一样。
屋里屋外也没有一个丫鬟和下人,自从儿子遭遇不测,端木峰和妻子就选择两个人静静的待在儿子以前单独院落之中,除了打扫卫生的人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允许长时间停留,他们心中始终相信,儿子一直就在他们身边,不曾离开过。
“族长,楚子枫求见?”楚子枫在门口肃然开口说道。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干净简朴,却又是那样的萧索,端木浩然心中难以想象,父母就在自己以前的院落凄清的生活,这是多么深刻的感情,完全不亚于自己对父母的思念。
端木浩然眼中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下,身体颤抖的跪在屋子的门口,在朦胧中忐忑的等待。
端木磊看到爹爹跪在地上,也连忙跪在爹爹的旁边,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
此时,楚子枫却非常的别扭,端木叔叔与端木兄弟都跪在地上,自己却站着,很不合适,但这又是他们家里内部的事情,自己作为一个外人,掺和进去也不合适,现在怎么做都好像不对。
吱呀一声,房屋的门从里边打开,这对楚子枫来说就像是天籁之音一般,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已经完全多余,连忙转身出了院落,静静的守在外面,防止其他人在此时过来打扰。
“你们两人是谁?”满头银发的端木峰出了房间,威严同时回到了身上,他看到楚子枫出了院子,门口却跪着两个陌生的人影,奇怪的问道。
“爹,娘,孩儿长青不孝……”端木浩然终于在模糊中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那是自己梦中一直牵挂的身影,情感在此时也完全控制不住,他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嘴里重复念叨着。
“碰、碰、碰……”
院落中只剩下端木浩然头撞石板的声音和嘴里的哽咽,端木浩然的前面石板也很快被鲜血染红,看到爹爹此时的样子,端木磊眼中的泪水也是像断线的雨水一样,潺潺而下。
端木峰好像被定住身形一样,呆呆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青色身影,头撞石板的声音重重的击在他的心里,全身也开始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完全就像做梦一样。
端木峰颤巍巍的走向前,此刻他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用颤抖的双手扶起青色身影的肩膀,仔细的看着眼前熟悉却陌生的面容。
此刻端木浩然的脸上都是泪水,端木峰也终于在端木浩然的脸庞之上,找到了那曾经稚嫩的面孔,颤抖的双手摸着他的头发和脸庞,感觉是那样真实。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在院落中响起。
“你还活着……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家,知不知道……你娘她……想你……身体憔悴……成什么样子了……”端木峰颤抖的大声说道。
“孩儿不孝……”端木浩然继续用头重重的磕着石板,嘴里依旧重复念叨着。
“哐……”不知什么时候,碧兰心的身影跌倒在门边。
“端木峰,谁让你打我的儿子……你要打就来打死我吧……”碧兰心坐在地上,嘶声对端木峰说道。
“心儿,你怎么出来了,没摔着吧,地上凉,快起来。”端木峰听到声音,赶紧过去扶摔在地上的妻子。
“哼……”碧兰心一把甩开端木峰的手。
对自己的妻子,端木峰现在也完全没有办法。
“长青,是你吗?”碧兰心看着门口跪着的青色身影,泪水一滴滴的滑落脸庞。
“娘……是我……是我……”看着坐在地上的慈祥的身影,端木浩然嚎啕大哭。
“长青……我的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我儿子没事……我儿子长青回来了。”碧兰心也大声的哭了起来,十八年来心中所有的思念和悲痛,此时终于得到了宣泄。
院落萦绕在一片哭声之中,在院子外边的楚子枫听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母子就这样哭了一阵,端木峰在旁边也偷偷的擦了好几次眼睛,等到哭声停歇的时候,端木峰担心妻子在连续大喜大悲之后会伤了身体,连忙开口说道。
“长青,快把你娘扶起来,你娘身体不好。”
“要你管……”碧兰心没好气的瞪了端木峰一眼,心中对丈夫刚刚打了儿子还是没有释怀,但看向儿子的眼中却满是疼爱。
“额……”端木峰此时有些哭笑不得,一把年纪了,见到儿子,妻子的脾气又开始了,不过这样看来,妻子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这也再好不过了。
“对对对”端木浩然连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扶起母亲准备向屋中走去。
“长青,他是谁?”看着门口依然跪在地上的端木磊,满脸都是泪水,端木峰心中也有了猜测,激动的问向儿子。
“爹,娘,他是我的儿子,也就是你们的孙子,端木磊。小石头,还不快向你的爷爷奶奶问好。”端木浩然这才注意到依然跪在地上的儿子。
此时此刻,端木浩然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笑容也在泪水中开始绽放。
失而复得的真情,心里才明白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