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众人退身，让开一条通道。
布鞋，僧袍，佛珠，淡笑。
曹家老祖等人勉强抬起头，色厉内荏。
“咳、咳咳，我等是皆是虎魔宗外门长老……你……你敢杀我！”
澄观摇摇头，却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看向一边的苏玉堂等人。
“这是你们的恩怨，小僧干涉的已经够多的了，最终的决断，还是要苏家来下才行。”
“好。”
苏玉堂应答一声，扫视一眼地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四人。
他到现在还感到有些无法置信，先前高高在上，仅凭威压就可以让整个苏家全无斗志的四位老祖，竟然会在转眼间跌下云端，连生死都不能掌控，还要取决于自己的一句话。
苏玉堂转过头来，和其他的家族长老对视一眼，同时察觉到了各自眼中的狠意。
斩草除根！
即使可能会引得虎魔宗的怪罪，也顾不得了。虎魔宗的追查下，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如今已经与这四位神通境老祖结下死仇，四人不死，待其恢复过来，苏家就只有灭亡这唯一的结局。
毕竟，澄观大师不可能永远呆在苏家。
“等一下！”
几位老祖也察觉到了苏玉堂等人的打算，齐齐高喊。
“咳咳，只要你等可以放老夫一条生路。老夫愿意当即起誓，为苏家寻找一个栖身之所，并且永不寻仇！”
“不错，咳……老夫也愿意起誓！”
“我也愿意……”
曹家老祖之后，魏家老祖，青虎城赵家两长老也都急忙发话。
“爹！”
苏子欣看到有些人的脸上出现了少许迟疑，连忙向父亲叫道。
“放心。”
苏玉堂摆摆手，然后面向身下。
“真当我这些年白活了不成？”
“死吧，”
“大不了，苏氏全族离开虎魔宗管辖之地便是。”
他满脸嘲讽，缓缓举起了右手。
但就在这个时候。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低沉轰鸣声响起，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磨盘在旋转。
天边，大片的黑云弥漫，无尽风雷骤然狂躁，一股无法言语的威压席卷开来。
“这，”
“这是……”
“哈……哈哈哈哈……”
惊疑过后，四位老祖突然振奋起来，强撑身躯，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狂喜。
“这是宗主！宗主和其他长老一起来了！”
“哈哈哈……”
什么！
苏玉堂等人顿时惊骇欲绝。
虎魔宗宗主擎山，那是万象境高手，这片地域真正的霸主！他亲自前来为四位老祖出头，苏氏哪里还会幸存之理！更何况，还有无数仙道长老！
怎么会！小小一个家族冲突，竟然……
绝望之感，瞬间弥漫。
众人前方，澄观终于再也保持不了安然的神色，全身不自主地绷紧，念珠停滞，双手间全是汗水。
四年艰苦悟道，须弥经室三千卷，杀道恶界十万鬼，他有信心面对任何一个神通境的修仙者，无论多少人，都可以坦然自若。但万象境，那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沟通天地，身化法相，绝对不是低层次的修仙者可以抗衡的！
眨眼之间，风雷之色已经卷到身前。
“拜见宗主！”
地下的四人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挣扎爬起，拱手拜身。
天空中，一位身穿蓝色衣衫，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连同几十位黑袍人降下。正是黑虎宗宗主擎山，还有各位宗门长老。
“见过仙宗宗主！”
与此同时，所有苏氏子弟，连同苏玉堂、苏子欣、苏家十三位长老在内，尽皆屈身。
低头一片。
全场之中，便只剩下了那月白色的身影，犹然挺立，仿若佛钟。
“澄观大师！”
“澄观师傅！”
苏玉堂和苏子欣见状，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向前方的人提醒道。
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对虎魔宗载了解不过了。张狂，霸道，极重威严。凡是冒犯到宗门的人，必定追杀至死，绝不留情！这也是其门派的名字中带一个魔字的原因。没有足够的实力，一旦挑衅虎魔宗，是绝对没有好结果的。
澄观虽强，但显然还没有这种资格，至少现在是如此。
“放肆，虎魔宗宗主在此，还不行礼！”
一旁，曹家长老等人见到这种情况，立即大喝出声。
暴怒之下，则是浓浓的报复快意。
狂妄之徒，还真把自己看成个人物了！在宗主面前无礼，你死定了！
但是，他们原本认为必会勃然大怒，甚至一掌拍下，直接毙掉那和尚的虎魔宗宗主擎山，竟然没有任何的恼怒之色。
他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僧人，由上而下，复又返回，最终停留在那脖子上的一串佛珠上。
许久，在周围所有人不敢置信地目光中，他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没错！
一向以威严寡语，性情刚毅著称的虎魔宗宗主擎山，第一次在人前微笑。有些僵硬，但却再真实不过。
随后，让他们更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擎山慢慢双手合十，蓝色衣袍，慢慢地弯腰拜下。与此同时，所有的虎魔宗长老也随着自家宗主，一齐躬身。
“晚辈擎山，见过师叔！”
厚重的声音，传遍全场。
……
咕噜……
不知谁先开始，一阵阵的唾沫吞咽声，不断响起，此起彼伏地连成一片。
澄观也被这突然的一拜搞懵了。
良久，他满脸疑惑，看着渐渐直起身来的虎魔宗宗主。
“你是？……”
擎山又是一笑。
“师叔不用怀疑，五十年前，我曾被了然师傅收为记名弟子，所以并没有叫错。”
“了然师兄？”
澄观眉头一挑，脑海中立刻浮想起四年前初入苦寂心的时候，无心和尚对其他几个师兄的介绍。
……
“五师兄了然，成天笑眯眯的，看上去老好人一个，其实坏着呢。要是一不小心，被他卖了都不知道。血淋淋的教训无数啊！”
……
“原来是五师兄的弟子。”
回想起来之后，澄观言道。但他虽然这么说着，心中的警戒之意却还是没有消除。行走天下，要是那么轻易就相信别人的话，绝对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前方，擎山似乎也知道他的顾虑，微微一笑后，右手轻动，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金色的小巧宝瓶，然后运起一丝灵力，将它凌空送了过去。
“这是不久前无心师叔交给我的东西，说是给您的。”
“无心师兄留给我的？”
澄观不禁有些意外。他那种不着调的人，竟然也会记得留下东西给自己？
伸手接过金色宝瓶之后，澄观向其中送出一丝纯正的苦寂心灵力。
嗡……
辉煌的佛光骤然出现，直射向虚空中，渐渐凝练出一个巨大的人影来。
蹭亮的大光头，灰色僧衣，破烂蒲扇，八字胡……
如此糟糕的形象，不是无心大师是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