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龙也。”经过一番仔细辨认,陈生开口道。
“怎么可能!”唐巫子夺回那茶盏,回复视之,那杯中却是一汪清茶,热气散尽,无论怎样摇晃,皆是波平如镜,甚至能够映出观者清晰的面部轮廓。
“龙,也没有......”唐巫子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此时,见茶水已凉,大夫人吩咐下人重新沏上一壶热茶,也为唐巫子换上新盏,可他哪里还喝得下去。
他明明看到那翡翠茶盏中映出一只黑漆般冷森森的冷瞳,难道真是眼花了?这回,他仍欠身看看新换上的茶盏,有几粒青翠如鲜的茶叶漂浮在上头,并无异样,叶绿汤黄,倒是别有一番温润可口的模样,唐巫子支伸手盖住,身上往后仰靠在椅子上。
丫环姗儿立于一旁,前额微凸,红红的小嘴翘起,像一个正撒娇的呆萌孩子似的,小夫人顺手掐了一下她的腰,她才恍如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
一番喧扰之后,众人皆重新投入吃喝,偶尔也说笑嬉乐。
陈生只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用眼角瞅着唐巫子,仿佛在思考与两人有关的某些事情。唐巫子明显感到那目光来回的在自己身上梭巡,他开始有些不自在起来,隐隐感到这陈生较之旁人更加深不可测。
陈生的衣着华贵,言语讲究,一看就有不同寻常的家世,那种无法掩饰的优越感令唐巫子有些无措,他觉得自己虽然也是华服美裳,气度不凡,可与陈生并列一处,顿觉黯然失色,尤其莫名其妙生出来的胡须布满两颊,让他觉得脏兮兮,乱蓬蓬的,老是忍不住用指头反复梳理。可再看看陈生,面庞俊美,下巴干干净净,哪有一根不听话的胡须藏匿其间?
在陈生不断的扫视中,唐巫子有些泄气,倒是几位夫人谨慎殷勤的样子,让他颇为受用,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大家庭中有着不可小觑的地位,心想,且不可再自轻自践了。既然自己被称为“老爷”,“丞相”,地位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他认为最好还是不要过份关注陈生那些古怪的举止。
半个时辰以后,晚宴结束,唐巫子终于可以从那种拘束的状态里解脱出来了。
“老爷,您得说话算数呢,今天一定得去东厢房啦!”容貌清雅脱俗,却面色苍白的二夫人向唐巫子娇滴滴地说。唐巫子只能装出高兴的样子,“我要先在这园子里逛一阵子呢,你若等得,逛完我便过去陪你。”
“老爷要逛多久呢?”二夫人问,顺势抖落飘落在衣衫上的花瓣,“老爷不会是又要去那个闹鬼的地洞吧?真是太危险了!老爷您在那里头迷路多少回了,怎么还去呀?要不,我陪老爷园子里随意逛逛,可好?”
二夫人一串连珠带炮,绕得唐巫子有些头晕,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推辞去她那里过夜,不曾想,竟得这番多余的关怀。
“不,我不去那儿。”唐巫子急忙表示。
“啊呀!真的吗?那我就放心啦。”
“嗯!”唐巫子再次肯定自己决不会到那可怖的地洞去,他想,他怎么可能去那个鬼地方?他早已受够了。
“老爷什么时候食言过啊,你且放心吧,早些暖好被褥就行。”大夫人临走前,对二人叮嘱到。
“我想先去您屋里说会儿话,自从那只鸟死去,这些日子实在寂寞得很。”二夫人说的是实话,她原来养了一只绿毛红嘴会说人话的八哥,不知怎么患了无法治愈的恶疾,在一个清早对二夫人吐出一句:“不活了......”便咽了气。
从此,那句“不活了。”便成了二夫的口头禅,也常常成为别人拿来打趣的借口。
想起那只八哥,大夫人觉得二夫人的确可怜见的,便点头应允,说:“记得穿上你的绿袄,否则被扒了皮别怪我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