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打电话?”
袁以乘下楼时见到初鹤紧张的样子,不由好奇。电话里是谁,让她那么在意?
“哦,没事。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
“那,现在不是了吗?”
“不是了。”
“我送你回去吧。反正现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去你那谈谈公司的业务,昨天东风给我介绍了一位客户,我把资料给你看看。”
“嗯”
初鹤感激的看了看袁以乘,他能忍住什么都不问,真的让初鹤很舒心。发自内心对着他笑起来。
“走吧。”
一下午,初鹤都有些心不在焉。袁以乘将桌上的文件都整理放进档案袋,见她仍旧不想说话。便安静的走到厨房,拿出两只玻璃杯,翻了翻柜子,找出一盒玫瑰花茶,冲好。放在面前。
花茶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初鹤这才回神,她惊讶的看着袁以乘:“不好意思,应该我来的。”
袁以乘见她心事重重,不由的语气温柔:“谁来不一样,偶尔也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初鹤终于被他逗乐,捂嘴笑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茶,原来他还加了些蜂蜜,那最后的苦涩都遮住,只剩下香甜。
“刚刚那个电话,是我的一个相亲对象打来的。他,回国了。”
相亲对象?回国?
袁以乘左手握紧茶杯,可是面对初鹤的难得倾诉,他只能默然的做一个倾听者。
“然后呢?”
“然后,他要约我见面。我拒绝了。”
“嗯。”袁以乘点点头,赞同她的做法。
“我父母很喜欢他,尤其是,我爸。”
初鹤双手捂脸,遮住了她悲伤的情绪。但即使这样,袁以乘似乎能感觉到她呼吸里的无奈。
“他是我爸一个大客户的儿子。说实话,条件好到我高不可攀。两年前我爸就帮我安排了跟他相亲,他叫顾瀚潮。”
顾瀚潮?
“当时的情况,有很多借口让我跟他在一起。可是最终我们还是做了一段朋友之后分开了。”
“那他回国找你,是因为?”
“不清楚,也许只是叙旧。可是我想过,他的朋友我一无所知,我对他的了解也只有家庭条件部分。这样仍旧保持朋友关系会让我觉得很尴尬。倒不如互相不牵扯得好,你说是不是?”
袁以乘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初鹤的眼睛,笃定而认真:“既然只是相亲对象,那就不要联系的好。就像你说的,只了解家庭条件,对这个人毫无所知。何必放在心上。我打赌,如果他知道你有男朋友,绝对不会纠缠你。纯友谊在你们两身上,似乎不会存在。”
初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袁以乘说的很有道理。
她拿出手机,将刚刚那个陌生电话,设置进黑名单。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渐渐浮起,袁以乘也笑起来,灿烂明朗
“以后看来会经常帮你解疑答难,我这个老板,还算合格吧?”
初鹤没有回答,却双手举在胸前,对他竖起大拇指,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那种不常见的样子总能让袁以乘心情变好。顾瀚潮又能怎么样呢?谁来他都不怕。
将顾瀚潮的电话号码放进黑名单之后,初鹤安安静静又过了一个星期。加上袁以乘那工作忙,都似乎忘记这件事。直到傍晚母亲的电话打过来。
“听说顾瀚潮一回国就联系你了?”
初鹤皱眉,在电话里,没有马上回答。
“人家那么不错个小伙子,你爸说想给你们安排个时间见面吃饭?”
听到原来是父亲撺掇的之后,初鹤已经觉得失去了耐心。想都不没想,立马回绝。
“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女儿,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老是要我们操心呢!”
“妈,我不想结婚。也不想找对象。”
这句长久以来,属于初鹤的心声。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说出来完全可以像把刀一样,刺进天下初妈妈的心里。她最怕女儿说出这句话。
所以反驳的话都有些颤抖
“你,你乱说什么!不想结婚,你要上天了?这么跟我说话!”
电话那头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说话呀!为什么不想!因为,我们吗?”
初鹤右手紧紧握拳,感受到洁净的指甲盖深陷进手心时,隐隐的疼让自己清醒。忍住一切的生气和委屈。
“您别多想。我就是觉得顾瀚潮这个人太高高在上,担心自己配不上他。也不想受大少爷的脾气。我爸是普通人,我以后也想找个普通人。”
初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随你。你奶奶周末在老房那要做好多好吃的,说好了你爸和大伯姑姑们聚聚。你大表姐家和二表姐家的人,还有堂弟家的,都会过来。”
初鹤听到堂弟家的,心里便猜到几分意思。估计是堂弟要带着未婚妻,直觉皱了皱眉。
“妈,你们聚吧。我周末忙。”
“现在知道躲了?你妈我还压力大呢!”
初鹤妈妈忍不住唠叨两句,可心里也知道,初鹤为难。便改了说辞:“总不能因为嫁不掉就不见人了?让大伯和姑姑笑话那怎么行。再说你回来,有什么事也好跟我和你爸商量。初陵一到周末就忙的不见人影,你再不去,我和你爸不是成空巢老人了?眼巴巴的看着你大伯姑姑抱着孙子外孙?”
“我去还不行吗?”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难受就难受吧。一顿饭而已。
心里不住的给自己加油打气,直到周末晚上,看到一家子和和睦睦。她似乎能感受到父亲扔过来的眼刀子,瞬间觉得桌上菜肴都吃不出味道。找了借口急匆匆的下了桌。
“初鹤!”
听到身后的声音,她赶忙回头:“姑姑?”
初鹤的姑姑年近50.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人。去年她也抱了外孙,照初鹤妈妈的原话,就是人生圆满。不过初鹤还是要感激她这个亲姑姑,帮自己相亲了那么多次。仍旧不气馁。
“我们坐下来聊聊天,姑姑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嗳。”
初鹤轻快的应着,她在家里虽然是老大,但是在姑姑和大伯面前,尤其是有两个表姐的姑姑家。似乎永远把她看做最小的孩子。疼爱有加。
“放心,这次我可再没有好对象给你介绍了。你都拒绝了多少个了。”
初鹤笑声里透着无奈和歉意,不过也感激姑姑能“放过她”
只是事与愿违:“初鹤,之前你爸帮你介绍的那个顾瀚潮,你还记得吗?我听你爸说,他回国了。现在在市里工作。子承父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么好的条件,你怎么理都不理人?”
“在这聊什么!”
“奶奶。”
初鹤奶奶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慢悠悠走过来,坐到初鹤身边。初鹤爸爸也跟着走过来,他侧头看了眼初鹤,似乎对初鹤并没有称呼他不太高兴。
“你们说的谁?哪个顾瀚潮?”
“就是我之前帮她安排的相亲对象。那孩子的父亲是我朋友,市里很出名的房地产商人。”
朋友两个字在初鹤耳里格外刺耳,顾瀚潮的父亲跟自己的父亲到底多少交情,初陵早就查的一清二楚。
“哦哦,孩子人怎么样?”
奶奶知道初鹤看中的不是那些,忙问了其他的。
“人家还是留过学的。长得也很不错。家里独子,就算有些娇惯。但是那样的家庭,娇惯也正常。而且他一回国就给我打电话,对长辈很尊敬。你妈跟我都很满意,你姑姑说的没错,自由恋爱在我们那时候哪有可能。可是我们还是不是过得好好的。你妈一辈子没工作过,持家照顾你们。我在外打拼。为的不就是你们能结婚独立,这样我们才能退休,养身体。他家,你要是能嫁过去,那就是几代不用愁吃喝。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初鹤爸爸看人眼光高过天,这次居然这么向着这个顾瀚潮,初鹤奶奶和姑姑听下去,不约而同看向初鹤。只见她脸上没有一点讨厌或者喜欢的神情,只是更苍白些。深深了解初鹤的奶奶赶忙悄悄朝小儿子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初鹤姑姑也摇摇头,初鹤爸爸见两个人都护着这个小的,心里气不过,哼了哼气离开了房间。
“奶奶,姑姑。我先回家了。”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初鹤就已经快步从另个方向离开。初鹤奶奶木纳纳的看着孙女的背影,心里舍不得。
“真是造了什么孽,我这个儿子跌了那么多次跟头,孙女也不原谅他。唉!”
初鹤姑姑想起陈年旧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打开手机,翻看了以前存着的那条短信,那是她女儿给小舅舅的短信:
舅舅,请你以后再生气都不准用拳手挥向小表妹了。如果你再做这样的事,让她有轻生的念头,我一定不放过你!
她们家初鹤,原来都不是这样的孩子。她们家初鹤,原来很活泼,很孝顺,很优秀。
姑姑关掉手机,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揉了揉母亲的肩膀。小声安慰:“就让初鹤找个她自己喜欢的吧。我们就不该多这句嘴,让孩子难受。”
夜晚的秋雨下的淅淅沥沥,天气越来越冷了。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初鹤走的匆忙,拎着包在人行道上头也不回的走着。雨水顺着长发滴下来也完全感觉不到。包里有伞,她记不得。要去哪,她也不知道。
只觉得那颗心脏很疼很疼,快要呼吸不了。直到一颗眼泪圆滚滚的掉下来,砸在地上。似乎带着声音,让她停住脚步。她抬起手,轻抚脸颊,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终于视线越来越模糊,初鹤闭了闭眼睛。看了看四周,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家小区前。家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仿佛成了一个雨人,只能拿出手机,给家里拨了电话
“丫头,跟奶奶他们吃过饭了?”
“……嗯,妈。”
母子连心,初鹤那一声在初鹤妈妈心里,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想到老公晚上可能不死心找女儿谈相亲对象的事。
赶忙语气温柔:“怎么啦?吃的不开心?”
“没。妈。你吃了吗?”
“恩恩,早吃过了。这会等你爸爸回来呢。你在哪儿?”
“我,在家……。在租的房子。”
“你爸跟你说了,那个顾瀚潮的事情了吗?”
“……恩”
想起刚才父亲的话,初鹤似乎有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只一个字说出口。
可是即使是一个字,初鹤妈妈还是听出来女儿的哭腔。仿佛看见女儿那张隐忍难受的面孔般,跟着心疼
“不愿意?”
“……”
“乖,不愿意就算了。妈妈支持你。一会你爸要是回来说什么,我一定不理他。”
初鹤再也忍不住,挂了电话。眼泪再次流出来,像个孩子般站在那里,像个犯错误的人。让眼泪不停的砸向地面,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